被意志眷顾的我能否照耀大地 第五十一章 瞳中的蜃影

考核的难度相对于平时日常的训练量来说并不是十分困难，就连周平这种日常训练成绩中游的也能保证通过，可是究竟是哪个机灵鬼规定：要求在考核前需要接受了日常训练量的50%-60%后才继续能进行考试呢？

或许他们是真的是为了筛选其中最完美、最优秀的毕业生吧，但周平感觉自己十有八九会倒在这临门一脚上，就在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断恶化，浑身上下没有一刻不在痛的，另外体能还在不断下降，如果不是这一年多的时间持续加码训练，把自己的耐受能力锻炼了一下，估计连前置60%的热身日常他都不一定能够完成，而令人失望的消息还不止只有这些：在空余时间周平了解、研究了关于生物、生命、基因科学等相关知识、假说、推论和报告，他惊讶的发现用常规方法延长自己寿命的可能性是零，而从核物理、放射化学的角度出发，能让自己发生改变的可能性是未知，而经过他自己的计算即使发生突变，能活下去的可能性依然无限接近零。同时了解得越多才越是能明白自己身上这些隐性病的可怕之处，有的时候他也很后悔为什么要了解得那么多，无知且幸福的活到看得见的终点不好吗？

“周平，集中注意力！别泄气！你是最好的……”带着小铭牌的曹教官在旁边有些紧张的提醒着，他不得不承认这位学生的刻苦与坚持——每一天的高强度训练后周平都以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坚持下来了，而且无论加量多少都是这样，似乎永远没有极限。可一方面他又并不看好这位学生，因为今天的考核量太大了，不知道哪个项目就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令摇摇欲坠的周平倒地不起……

这当然不是泄气，只是因为紧张，在考试前最后休憩时无端联想到的思维发散罢了，毕竟已经没什么状况能比现在更坏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二次考核不过他还能以第一次考核的成绩在初中继续接受训练，不过大概率以后会被分到后勤、工兵等辅助单位去了……

“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静心凝神！”用挂满了汗水的手背抹了一下同样挂满汗水的额头，瞄了一眼自己还是白净如初的手臂，不由得又陷入遐想：异化化白化病，全身皮肤呈乳白色，毛发与正常东亚人无异，但皮肤仍然对光线高度敏感，症状具体为有畏光、流泪、眼球震颤及散光等轻微症状，另外在阳光下的细胞活动更剧烈，同一活动耗水量为正常成年人的2-3倍，久置阳光下（太阳下军训）皮肤会有疼痛、烧灼等不适宜之感，但几年生活试验没有观察到有皮肤炎的色斑症状。同时提取的细胞置于实验室环境下，用紫外线曝光处理，也无基底细胞癌或鳞状细胞癌的产生，可以说如果这个病不是遗传病而是能通过日常接触传染的，大概许多女生都想要被感染上一个这样副作用“轻微”又能快速美白的疾病吧？不过与之息息相关的是，周平曾高达1.5的裸眼视力到如今快速下降到0.8，不知道这是伴随症状（眼白化病）还是属于其他独立症状（水晶体病变等），在没有通过细致的医学分析之前，他也不好给出自己的判断。但无论怎样，想要加入狙击手、特种部队、飞行员这些听起来就很酷的兵种已经是不可能了……

等到神识再次被拉回到现实中，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开始完成最后的考核项目的“二十公里轻装”，这个科目的要求要求不是时间，而是对于小学员们的耐力与意志的考验，还记得当时的孙渊第一次听到有考核有这个项目问教官：如果跑不完怎么办。教官的回复是，就算爬也要爬着完成。

有趣的是那时考核标准还不是二十公里，而是十公里，所以周平还记得，当时的同学都在笑，没有计时的十公里，不是可以轻轻松松的完成吗？但现在呼吸的困难周平，却再也记不起后面的场景了，时间已经过去得太久了……他现在感觉自己的大脑充满血液，既沉重又有一种喷涌而出的感觉，控制肌肉运动的小脑与控制心跳、呼吸的脑干功能似乎都受到影响，步伐迈动的频率逐渐变低，渐渐从跑变为走，看这趋势在过不久就要停下来了，记忆也在大脑功率下降后变得模糊起来。

“周平，你给老子别停下来啊！”看着周平快要停下的脚步，曹真十分着急——停下脚步间歇超过一分钟自动判此项科目不合格，多少人想到的鬼点子就是停一段跑一段，但其中的大部分人都因为停下了那一分钟便再也没能爬起来继续前往下一个一分钟了，而且负责考核的可不止他一人，被那么多上面临时派下来的同事盯着，曹真也只能看着干着急……

看着远处有个穿着军大衣的模糊身影，周平用残存的理智判断出这个人应该是曹教官，但耳朵旁边的“嗡嗡”声让他完全听不清楚对方在讲什么，他很想问一句“什么？”但是现在喉咙里已经腥得发肿了，他根本无法通过嘴巴发出任何回应，只能用鼻子呼吸的空档重重的“??”了一声，虚伪的表示自己听见了。

可鼻音能传多远呢？在嘈杂的环境噪音掩埋下，没离多远就消散在正午因高温而扭曲的景致中。

随着圈数不断增加，视觉也被紫黑色铺满“我是在干什么？好累，好想停下来。”在颅内寂静的窒息里“停下来”这个念头在他渐渐无法思考的大脑中悄然升起，随着供应过量的血液传播到脑叶的每一片褶皱。

“好想休息……终于可以休息了。”出于本能反应周平慢慢的减慢速度，通过一段走路来调节心律，准备慢慢等待心跳恢复到正常水平后就站定不动。

“特么的周平！你别给老子停下来！停下来你就不再是我的学生了！”曹教官看着快要停止步伐的周平气得有些口不择言。

周平却在脑电波嘈杂的寂静中，突然瞥见发黑的眼前出现自己父亲的身影：他一脸悲愤的看着自己。吓得周平脚下快要停下的脚步不自觉的又加快了步伐变走为小跑。

而父亲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用那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恨铁不成钢的失望语气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偷懒的，我就知道你又是这样简单的就选择放弃，看吧！一个简简单单的二十公里跑得跟小学生春游一样散漫。

那种悲愤的语气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自己仿佛从骨子里对那种语气有着愧疚和心虚……还有畏惧，这份悲愤的力量一时之间让脚下的动作又变快了许多。

可是全身上下那种糟糕的感觉是客观存在的，所以各项感官还是十分难受，在一片黑漆漆的灼热中，他仿佛又看到阿川和母亲甚至还有敏敏的身影，母亲有些悲戚的望着他：“我不是跟你说过要注意安全了吗？你怎么不听呢？现在出事了吧？”说完又陷入独自的悲伤中。

阿川则乘着这个空档拍了拍他的肩：“我们本都是凡人，为了自己短暂的生命而活，所以我才会这样放荡不羁，为什么你还要为自己这样短暂的一生拦下那么多责任呢？你真的清楚你选择这些的意义吗？”听着“阿川”的话，周平默然，他在思考，他明白自己究竟在追求一个怎样虚无缥缈的东西，但那已经是他人生的全部了，已经没有时间享乐、没有余力去修改，既然望不到头不如继续前进直至毁灭。

小敏敏则什么都没说，只是一脸鼓励的看着他，不过那样纯真的眼神却更加让他有负罪感了，他总觉得好像在哪里有过对不起她的行径。

……

“周平加油啊！”操场的看台上传来巨大喧哗声，同班男孩们在体育课解散后都过来看周平的最终考试，看到下面跑道上跌跌撞撞的身影他们不由得心一紧，从那个踉跄的身形中他们看到了自己的过去，不自觉的为他加油鼓劲，他们不希望看到承载过去的标杆就这样倒下！

“周平你是我们最后一届的希望！虽然我们因为各种各样理由离开了，但我们都不希望军训计划在我们这届学生变得籍籍无名！”

“周平……”

听着幻觉外面嘈杂的背景音：大家都……确实，如果梦想是为了追赶，那显得太过狭隘与短视；如果梦想只是为了守护，则又显得高大而空洞。那些英雄的事迹、平凡的日常流传下来的记忆一点点一滴滴从海马体中涌现出来，没有什么高尚的目的，只有热诚的行为，它们互相包容并不对立，在实现集体目标的同时个人价值也会得到相应的体现，虽然还没弄懂是怎么回事，但这一刻自己代表的不仅仅只是个人，还有那些嘈杂声音的来源！

“我已经明白了”拖着狼狈的身躯向“阿川”答复到。

“既然你已经明白你的余生需要承担的是什么，那么就努力去做吧！我的兄弟……”母亲与阿川的身影慢慢消失于紫色的午阳中，最后的临别他还以一个帅气背对告别向周平述说：“你现在的目标还需要跑3公里，这是400米的标准圈，也就是说你还需要再跑8圈……”那边母亲也传来临别诤言：注意安全啊！敏敏只是小声的对他说：“如果是周平哥哥想做的，我相信您是能够做到的。”

周平想要回答“知道了”却发现自己的嘴里似乎有异物十分难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咬着牙先把哥哥说的这三公里跑完！

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冲到了终点，想要回头审视那令人怀恋的跑道，却在在混沌的残影中看到父亲的面容悲伤而又欣慰冲他比了一个大拇指：“儿子，虽然我仍然对于你有诸多不满，但你这次的选择是对的，期望你在……安息。”还没等周平察觉出哪有不对劲，周平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

醒来的地点是一张洁白而熟悉的床，周知道这是学校的保健室，此刻的他还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如果不是嘴里的血腥味，他绝对会以为这只是一个荒诞的梦，可是在幻觉里看到的父亲、母亲、阿川还有敏敏的蜃影又让自己莫名感觉到熟悉……而这么离谱的事周平也不知道和谁分享，只能自己一个人慢慢回味。

……

“他身体有这么弱吗？怎么跑个二十公里像要了他的命一样？”为首的军官带着笑容跟曹真打趣着被医护人员抬下去的周平。

“你少跟我扯蛋，你敢对着国旗发誓，你们订的那是给小学生的训练纲领吗？”曹真脸上带志得意满的笑容：整整六年了！终于他的手下又出了一个完成考核的“合格兵”。

“没办法啊，人家全部学完高中出来就是中级军官，国务院那边肯定要严加审核以防止军职过滥……”

“嘁，都是借口，别说能全部十二年接受完训练的人，就是这些年义务教育能接受到最后大考的学生数量还没开国中将多，你们这些学院派漏一点，也不至于让这些孩子……”

“好了，好了，不利于团结的话别说。”大校赶忙拉住曹真转移话题“你觉得这个学生和六年前那几个学生相比怎么样？”

提到自己的优秀学员曹真可就不困了：“从身体素质来说当然是张川他们更优秀一些，但周平的精神意志比他更强。”

“哦？”大校表现得有些惊讶：毕竟像阿川那样优秀的学员在大军区首长那都是挂了名了，但这一个学生能配得上跟张川五五开，其优秀性自不必多说……好吧，曹真还没说呢“能不能展开说说？”

“那还不是要感谢你们的训练大纲！”好像话题又绕回去了。

“能不能好好说话。”不知是被戳到痛处，还是夏日的木棉过于炎热，大校开始汗流浃背了。

“你觉得在那套非人的作训计划能坚持下来的都是什么人？我敢说现在这套计划放到十一年前（当时小学学制五年）执行，木砻地区能最后留到参加考试时的学生也不会超过五个人，更别说通过率了……”

大校不说话了，想了很久呼出了口浊气：看来这些小家伙终究是要爬到我们这些老头子上面的。

也不理会曹真的反应，直接向他通知了一个更劲爆的消息：如果按原定轨迹那么地区的综合成绩第一会自动获得准尉军衔，少数特优异者能得到少尉军衔，当然这都是由当地总教官授予，比如张川的综合成绩为第一就取得了当时的少尉军衔。但今年全省参加考核的只有周平一人，所以……所以军区总参谋决定派主管大军区范围内军事教育的王参谋来复查……

老曹真为周平捏了把汗：上级领导要来检查，这可是一个费力不讨好的事啊？做得好并不会对前程有什么重大的利好，做得差说不定到手的准尉也要飞了。况且周平的身体素质在同期生里也不算是优秀的那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