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周遭喧哗的声音,张起并没有跟着进行辱骂,因为他知道苏轼的人生劫难才刚刚开始。
没过多久,大屏上显示出了苏轼和妻子在小院中的画面。
苏轼的妻子王弗颤抖着双手小心的搓捻着苏轼的衣袖,他们也是刚得知宋神宗下令捉拿苏轼去御史台问话,王弗瞬间就慌了神。
苏轼连忙上前安抚,一边安抚一边皱紧眉头。
怎么办?
以苏轼保守派的立场,再加上当今维新派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在朝中疯狂排除异己,他要是这次被捉拿回去,怕是当真会不保。
但……他又能怎么做?
御史台的一行人很快便来到苏氏家中,每个人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见状是定要捉拿苏轼回去问话的。
妻子王府额头上渗出阵阵冷汗,用哀求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丈夫,似乎在用眼神告诉他……不要跟他们走!
她颤抖着双手,在极力抑制着心中的痛苦。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苏轼此去必然凶多吉少了。
怒。
此时此刻,苏轼的心头冒出了出离的愤怒。
几年前王安石变法之时,维新派便对他一再打压!
到了现在,王安石早已不在朝中,而这些人却依旧拽着他不放!
这世道,这人心,终究是如此阴狠,如此毒辣!
从朝堂到民间,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都将苏轼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看来如今,将他这根刺拔去的决心,是到达巅峰了……
可……眼前的妻子显得是那么无助!
他们二人半生相依,情深意重,似乎这一次,就要真的天人永隔了。
看着她,苏轼心中满是酸楚。
“快一点!别墨迹!跟我们走!”一个骑着高筒大马的大汉毫不客气地说道,丝毫不给苏轼半分情面。
“别逼我动手!”他脸上有一道疤痕,使他的现在的笑容显得更加阴狠毒辣。
不用猜测也知道他一定是某个唯心态高官的手下,耳濡目染之下,并也对苏轼产生十分浓厚的愤恨之情。
苏轼的身子被其中的一个钦差狠狠拽了一下,他脚下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布鞋刮层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钦差不管不顾,把苏轼五花大绑押上囚车。
“不!不要!”
妻子王弗终于难以忍耐,痛哭出声,声嘶力竭的呐喊着,奔跑着、呐喊着紧跟着囚车。
“放过他,求你们放过他吧……”
她颤抖的双手向前不停的拉拽着木质囚车的边缘,锋利的木头将他的手指划出道道鲜红的血印。
鲜血滴落在木头之上,落成一朵朵凄艳的花。
看着妻子鲜血淋漓的手指,苏轼也悲呼着落下泪来。
他呼喊着:不要再追,不要再追!
他强笑着想要给妻子讲一个好笑的笑话。
然后他看到了妻子被石子绊了一跤,扑倒在黄土地上。
沙土飞扬,马蹄阵阵,他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不知道摔了跤的她膝盖是否安好。
……
那天之后,苏轼被押借着回了汴京。
路途遥远,风餐露宿。
身上被绳子捆绑地勒出了道道发青发紫的痕迹,有些地方被勒出了伤口,流血不止,十分狰狞。
原本身材有些微胖的他,变得面黄肌瘦,气息萎靡,披头散发,从他的身上似乎再也看不出来当年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模样了。
至此他便被关入了狱中,终日与黑暗相伴。
监牢里很昏暗,但更昏暗的是人心。
宋神宗命李定审讯苏轼,所以没有用刑,但他的手段确实更加残忍粗暴。
今天是苏轼没有合眼的第三天。
李定派人看守着他。一旦他昏昏欲睡,便用水凉水淋泼在他的头顶将他叫醒。
是的,他使用的手段就是不让苏轼睡觉。
简直堪比刮骨酷刑。
御史台,监牢里。
随意的搬了一张木质椅子坐下,李定一副高高在上,小人得志的嘴脸。
“说,你有没有上书讽刺陛下?”李定用阴狠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狼狈不堪的苏轼。
“苏东坡,你以前不是很得意吗?啊?现在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的逼近苏轼,看着苏轼那青黑的眼圈听着他急促喘息的声音,脸上露出了快意。
上前一把揪住苏轼膨乱潮湿的头发,嘴角勾了勾,“苏大才子,你也有今天。”
昏暗的牢房外,传来乌鸦的嘶鸣。
苏轼并不屈服。
即使三天没有合眼,他也依旧维持着自己所坚定的立场,没有丝毫动摇。
他用疲惫但却异常平静的眼神回望里定,那眼神中似乎在说:即使你用尽了手段,也不过如此罢了。
看着他的眼神,李定感觉一股无名之火腾的从心中冒起,他一把将苏轼推倒在地,看着他难受的在地上挣扎的模样,阴狠的说道:“我会有办法让你屈服的。”
苏轼拖着疲惫的身体渐渐坐直看着窗外。
郁郁葱葱的柏树和旗上停留的一只又一只乌鸦。
那些乌鸦瞪着滚圆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第二天,李定所说的办法终于来了。
这一天苏轼听到了平生以来最多的辱骂。
李定这人,倒也踏马的真是个人才。
他找来很多人对苏轼极尽羞辱和凌辱的言语。
从苏轼的妻子儿女到入土老母,全都羞辱了个遍。
他们鼓动腮帮子,口中喷吐出的唾沫喷溅在苏轼的脸上、身上。
和苏轼只有一墙之隔的北宋科学家苏颂,从头到尾见证了这惨无人道的一幕。
他出狱之后依然觉得郁愤难平,用诗文记录了当时的场景:
“遥怜北户吴兴首,诟辱通宵不忍闻!”
一天又一天,一天又一天,苏轼就这样无止境的受着心灵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
他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昏昏欲死。
看着监狱中灰色的墙壁,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颅。
若是撞上去,也就一了百了了。
不用再承受如此折磨了吧?
满是污垢的胡子抖动了一下。他最终还是没有撞上去。
妻子还在等他。
弟弟苏辙也在想办法救他。
他需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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