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飞的教室 第四章 不测风云

正当大家排演得兴趣正浓时，伴着一声巨响门突然被打开了，打断了排练。

同学们都向门口望去，只见大门被人撞开了，同班同学符德麟气喘吁吁、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再定睛一看，符德麟的样子十分的狼狈不堪：衣服被人撕成了一条条，零碎的布条随着身体的跑动晃来荡去；脸上、手上或深或浅地留着多处暗红色的抓痕；眼圈像印了花儿一样，青青紫紫。

“不好了······出······出事了！”符德麟的脸绯红，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说起话来断断续续。

“出什么事了？”戴马亭看到符德麟这副模样，紧张地问。

“葛洛迪和我在回家的路上遭职校学生伏击，葛洛迪被带走了，班级的听写本也给抢走了，只有我跑了出来。”符德麟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简短地报告了原委。

葛洛迪的爸爸葛禄依老师是大家的德文老师，今天的随堂测验就做在听写本上。

“啊·····这下可好、又得重新听写！”马提斯苦着张脸，连声叫起来。

原来，马提斯的记忆力一直都不怎么好，为了这次测验，他可是费了很大的工夫，用整整一晚的时间去背诵那些复杂的单词，现在呢，这些工夫全泡汤了。

“抓紧时间，救人要紧！”戴马亭脑子转得飞快，处变不惊地说，“我们先去找＇禁烟老师＇商量一下。”

“嗯！”

于是，众人利索地放好背景、道具，急匆匆地向学校围墙外的小花圃-“禁烟老师”的住处跑去。

大家口中的“禁烟老师”并不是学校的某位老师，也不是专门负责禁烟的人，恰恰相反，他还是个老烟枪呢。之所以这么称呼他，是因为他一直住在一个挂着“禁烟专用车厢”的废弃车厢里。虽说是废弃车厢，但里面却装饰一新，温馨雅致，是同学们平日里非常乐意光顾的场所。由于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大家就干脆用车厢前的那个牌子来称呼他，于是“禁烟老师”的名字就这么传开了。

“禁烟老师”十分喜爱花草，他自己拥有一个干净、整洁、美丽的小花园。每每春天姗姗而来的时候，小花圃在春风的抚慰

下会显得尤为生动，一簇簇的花儿展开笑颜，蝴蝶翩翩地飞来飞去，小鸟在枝头忙着筑巢，空气里充满着万物欢乐、忙碌、奋进的气息。“禁烟老师”曾对同学们说：“别小看一颗种子，在它不起眼的体内蕴涵着惊人的力量。只要春风一吹，它们就会冲破坚硬、黑暗的土层，争先恐后地伸展嫩芽，整个大地因它们而生机勃勃、欣喜鼓舞起来。所以我喜欢播种，一颗种子就是一个希望。”

到了冬天，寒风凛冽，万物萧瑟，“禁烟老师”会在小屋里点起明灿灿的炉火，而烟囱里则会冒出浓浓的白烟，如此情形下，整个车厢温暖而舒适，让人感觉不到冬日的严寒。“禁烟老师”的年龄与同学们喜爱的舍管-培克老师相当。他们俩就像大朋友一样，常常和同学们促膝长谈，评点时政。所以，大家有了什么困难，都乐意找培克老师或“禁烟老师”帮忙，当然，两位老师彼此并不认识。

和“禁烟老师”相处，同学们感到很愉快，他们从老师那里学到了不少为人处世的道理。

姚尼最崇拜“禁烟老师”，喜欢和他谈心，更喜欢和“禁烟老师”一起安安静静地躺在绿茸茸的草地上看书，对他畅谈自己的梦想。今年圣诞节，姚尼准备送给“禁烟老师”一双厚厚的棉袜、一条香烟和一件墨绿色的毛衣，这是船长答应带给姚尼的。

戴马亭也为“禁烟老师”准备了礼物。由于家境贫寒，自己又是靠奖学金

完成学业的，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钱来买礼物，最后，他决定亲手画一幅画送给“禁烟老师”。

画的名字叫《遗世独立的人），以“禁烟老师”为对象，戴马亭让他坐在花丛中，在他的周围，有翩翩起舞的蝴蝶，有舒展腰肢、鲜艳芬芳的花朵，几只小鸟还顽皮地停在“禁烟老师”的肩上快乐地歌唱。在他的不远处，还有四个少年在向他招手致意，画面里的“禁烟老师”笑眼弯弯，周围浓浓的春光感染了他，使他看起来神采飞扬。

戴马亭相信，这份礼物虽不贵重，但“禁烟老师”收到后，一定能够了解自己的一片心意。

大家尽管和“禁烟老师”的关系很融洽，但是对“禁烟老师”的身世还是一无所知。他始终孤身一人，没有亲人，也不见朋友，

似乎还没有固定的工作。每天傍晚，“禁烟老师”都会穿上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向城里走去，这是大家知道的唯一关于他的信息。至于他为什么要选在傍晚出门而不是白天，他去城里到底是做什么，他靠什么养活自己，大家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有一天走读生葛洛迪的见闻解开了大家心里的谜团。据他说，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他亲眼看见“禁烟老师”，进了一家小餐馆，而且他从别人口里打听到，每天晚上，“禁烟老师”都会去那家小餐馆弹琴，所得到的报酬是一顿热腾腾的晚餐。

《会／飞／的／教／室

去餐馆弹琴虽然不是一份高雅的工作，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禁烟老师”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同学们一致认为“禁烟老师”肯定是遭受了什么痛苦不堪的事后才跑到这里隐居的。姚尼认为，往事令“禁烟老师”太过痛苦以至于他要通过这种隐居生活来寻求内心的平静。用弹琴换取一顿晚饭是凭借自己的劳动谋生，没什么可丢脸的，所以大家反而更尊敬“禁烟老师”了。

既然说起了“禁烟老师”，就不得不谈谈同学们敬佩的另一个老师-培克老师。与“禁烟老师”的宽容亲切比起来，培克老师对学生的要求要严格得多。他有个绰号，叫“正义老师”，可见，他是一个公私分明、富有正义感的人。虽然同学们会拿学习和生活中的问题向培克老师请教，并对老师的才智、品格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是像打架这样的非常事件，找培克老师无疑是让自己往枪口上撞，所以大伙儿毫无异议地都以“禁烟老师”为首选参谋。

“禁烟老师”的家不远了，一帮人举目望去，低低的天空上，“禁烟老师”车厢的那个地方正飘着一缕缕白烟呢。

“屋里有人！”戴马亭他们喜形于色，脚步迈得更大更矫健了。当来到庭院外的时候，他们看见“禁烟老师”正靠在门口，笑眯眯地向他们招手，仿佛料到孩子们会来找他似的。戴马亭、姚尼、塞巴修还有符德麟忙快步进了庭院。

邬理和马提斯俩人一路上聊得正欢，渐渐落在了最后。马提斯神采奕奕，快活得像一头小马驹：“哎呀，太棒了，我的拳头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一听到“打架”两个字，邬理感觉自己全身的神经都被拉紧了，他不安地缩了缩脑袋，低声咕哝道：“可是······非得要打架吗？”

“那还用说，对付那帮可恶的职校生，不打架怎么行？”马提斯握着拳头挥来挥去，理直气壮地说，“不打架就不能救出葛洛迪！不打架就不能抢回听写本！呃······听写本，”说到听写本，马提斯的话没有那么流利了，“呃······说实话，听写本不见了也好，这次的测验我又一塌糊涂。这该死的德文，把我折腾得真够呛。”马提斯哼了哼鼻子，一副无奈的表情，单词是马提斯心里的痛。

“马提斯，说实话，我打心眼里羡慕你，我情愿用成绩来换你一半的勇敢。”邬理突然抬起头，诚恳地对马提斯说。“和我换？”马提斯又问了一遍，他以为邬理是信口开河。

“对！”邬理看着马提斯疑惑的表情，斩钉截铁地回答，“虽然我的功课比你好，但是我的胆子太小了。对我而言勇气比功课重要得多，只要能像你那么勇敢，功课差一些我不在乎。”

“你该不是在说风凉话吧？”马提斯张大嘴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邬理，然后他向好朋友一边解释一边大倒苦水，“谁都知道我的脑袋是木头做的，就是花再多的时间在功课上也是白搭。对别人来说学习是件再轻松不过的事，但对我而言，绞尽脑汁拼一个单词，还要拼得准确无误，简直比登天还难。其实，一个单词多一个A少一个B又有什么关系呢？唉，这些该死的字母每次都把我搞得晕头转向，你不知道那不但大家都嘲笑我，就连我自己也看不起

“你怎么知道别人看不起你？”

“怎么不是？正因为我一次次地临阵脱逃，才被大家看扁，才被人公开嘲笑的。”邬理低華着头，无奈地踢蹬着地上的积雪，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轻。

“那你有没有想过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改变大家对你的看法呢？”

马提斯的这句话、使邬理沮丧的眼睛里进出一抹光亮。想，当然想！他做梦都想改变大家对他的看法，但是，到底哪些才算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呢？他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仍然一筹莫展，眼中的光亮也渐渐地熄灭了。

马提斯可没有发现邬理的窘态，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肚子这时又在咕咕地唱歌了。

“唉！肚子又饿了！”马提斯摸摸肚皮，不好意思地说。

“你不是刚吃过面包吗？”邬理对马提斯快速的消化能力简直难以置信。

“那点面包啊，只够塞牙缝。早上听写的时候，我的肚子就开始叫了，什么z啊、v啊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我真希望它们统统变成那抹着黄油的面包，好让我一口吞下去。”

先到的几个人这时已经坐在了“禁烟老师”的车厢里。“禁烟老师”今天穿着一件褪了色的旧运动服，嘴里叼着烟斗，斜靠在门旁，静静地听符德麟绘声绘色地讲述事件的经过。

符德麟是个讲故事的能手，这回他的本事可派上用场了。刚才在体育馆，由于太激动，他只能简单地报告事实，但是现在，大家都耐下性子，安安静静地等着听事情的详细经过，他自然要不负众望地把事情经过好好讲一遍。于是，符德麟站起身，把他

和葛洛迪走什么路，在什么地方发现可疑踪影，职校生怎么扑过来。他和葛洛迪怎么应对等，像竹筒倒豆子般地描述了一番，这里头自然少不了使用渲染夸张手法。“号得我脚下生风，才没被敌人追上，否则大家都不知道我们是死是活呢。“

大伙儿听着符德麟的讲述，又焦急又气愤，你一言我一语，恨不能马上把职校生揪出来，和他们做个痛快的了断。只有“禁烟老师”不动声色地抽着烟，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世界里。

“我们现在应该保持镇定，说不定这只是个玩笑，”戴马亭冷静地对同伴们说，“当务之急，我觉得还是先到葛洛迪家里打探一下，看他回来没有。”

“嗯，要向佣人打听，千万不要惊动葛洛迪的家人。”“禁烟老师”开口表示同意。

“好，我这就去。”

符德麟自告奋勇，他和葛洛迪最要好，这个任务由他来完成再合适不过了。虽然手上的伤还隐隐作痛，但是得到身边同学的帮助和支持，符德麟情绪高昂，勇气大增。他带着大家“要小心”的嘱托，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风雪之中。

其他人留在车厢，继续讨论接下来的方案，“听说职校生的领袖是艾嘉兰，我们可以去他家探探情况，如果对方不交出葛洛迪和听写本，我们就把艾嘉兰抓起来做人质。”以逻辑分析见长的塞巴修提出“擒贼先擒王”的办法。

“为什么职校生会无缘无故地抢走人和听写本呢，一定事出有因吧，你们之前是不是得罪职校生了？”“禁烟老师”突然插进来问。

在场的三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阵沉默。

“还是你来说吧，有遗漏的我们补充。”戴马亭拍拍姚尼的肩膀，打破了僵局。

姚尼点点头，想了想，说：“我们和职校生的积怨由来已久。自从前几年因为学校扩建而引发矛盾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一

直很紧张。他们认为我们自中无人、骄傲自大；而我们则觉得他们流里流气、游手好闲，成天只把心思用在穿衣打扮上。走读生和他们的关系就更紧张了、这是因为他们会在上学途中，与职校发生乘车抢车位这样的事。不过最近一次，是我们住宿生趁外出的时候，抢走了职校学生挂在操场上的骷髅旗·····“

“骷髅旗是职校生设计的第二面校旗，上面有一个恐怖的骷■头。每次两校发生纠纷时，职校生就器张地举着骷髅旗晃来晃去，所以我们拿走旗就是想杀杀他们的威风。”戴马亭补充道。

“嗯，”姚尼接着说，“职校生发现旗被拿走了，就打电话到正义老师那里告状。正义老师了解情况后，狠狠地批评了我们，并要求我们四天内把骷髅旗还给职校生。”

”正义老师是知道我们两校的积怨的，但是他认为化解矛盾不能以怨报怨，应该用正大光明的方式，比如在运动场上凭技能赢过对方，而不是用偷旗这样的方法。”

“嗯，我也这么认为。”“禁烟老师”专注地听着，并点头表示赞成。

“所以啊，我们第二天就悄悄地把旗子送到了职业学校的操场上。”

“只是······那面旗子已经有些破损了，”塞巴修低声地插了一句。

“何止是有些，简直就是面目全非，像块破抹布一样。”戴马亭大声地纠正道。

“实在是那旗子上的图案让人看了恶心，”姚尼遗憾地耸耸肩，“我们原本想把旗子当做战利品挂在宿舍门口的，怕被正义老师发现就没敢挂，但又实在厌恶那骷髅，所以干脆毁了它。”

“那他们很可能毁了听写本作为报复！”塞巴修按照姚尼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