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我的表情,辛澜平似乎猜到什么,再次长叹一声道:“二弟,希望咱们将来再见面的时候,不会成为敌人!”
“敌人?”
我失笑道:“怎么会?”但随即想到,如果我留在卢道元身边,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成了官兵,而辛澜平则是彻彻底底的贼。但我会为朝廷去抓辛澜平吗?我还得有那本事才行啊。
于是我送给辛澜平一个安心果道:“哥,兄弟我这人你也知道,胸无大志、懒散成性,一没有报效国家的本领,二没有为民除害的胆量。我只想安安心心当我的高衙内,干点欺男霸女还不用担心被人打成猪头的事,其它的么,压根没想法。”
“你真是这么想的?”
辛澜平不信道:“如果二弟你没有一腔热血,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答应替卢道元打擂?更可怕的是,你有一身连你自己都未必明白强大到了什么程度的本领。就算二弟你不打算用它去做点什么,可一旦被卢道元掌握,他能任由你安逸下去?恐怕到时候一步一步,全都由不得你自己。除非有一天你和他闹翻——唉!”
说到这里,辛澜平忽然放弃般哀叹道“以卢道元的城府,二弟你只会被他越套越牢。”
“会么?”
我不信地摇摇头。
我又不是傻子,会由着别人指使我做事?至于打擂,那叫一腔热血?老子不过是觉得显摆的机会终于到了,卢道元不让我上台打擂我才真和他急呢。不过这话不能讲出来,我不能让人知道我看待问题其实很肤浅不是?
“希望二弟你不是上了别人的当吧!”
辛澜平说着长身而起,径直走到门口道:“哥哥的身份你也知道,有机会而且可以真心结交的人并不多。哥哥会一直记着你这个兄弟。”
看着辛澜平离开,我这才反应过来。奶奶的,连个给老子收拾残羹剩饭的人都没了么?
不过咱也不是那娇生惯养的人,往床上那么一躺。
虽然不睡似乎也丝毫不影响我的精力,但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于是躺在床上,闻着那一屋子的酒菜味道,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梦中,一个仆人打扮的白胡子老爷爷揪着我的衣领子,一边狠劲扇着我的脸,一边嘴里面骂着:“你小子特么就不能自己收拾一下碗筷?真当你是大爷了?”
“啪啪啪”的大耳刮子声中,我被吓醒了过来。睁眼一看,我滴个娘哎,一个和梦中长相一模一样的老家伙正站在屋子中央。
一个骨碌爬了起来,我磕头作揖地对老头求放过道:“老人家您您、您别动手,我马上收拾桌子。”
说完跳下床就去摞碗收筷子,动作那叫个利落。
不利落不行啊,就算是在梦中,那耳刮子挨的,现在都觉得脸似乎还肿着呢。
“哎呀不可!”
仆人打扮的老头却是大叫一声道:“霍老爷,使不得、使不得啊!这叫老仆怎么担当得起?我家老爷知道了,岂非要骂死老仆?”
什么意思?噢,搞了半天,你不是老神仙啊?这把我吓的!可我怎么感觉脸好像真的肿了呢?
跑到摆在墙柜上的铜镜前正照来照去,身后传来老仆人的声音道:“霍老爷,您这是火气上头了。”
“火气上头?”
我回身问道:“那是什么病?”
“这不是病。”
老头笑了起来道:“这可是我家老爷专门从京城带来的好酒,名叫醉销魂,有滋补功效,是青楼公子提升战斗力的秘密武器。”
我去,原来这感觉——这特么就是精虫上脑啊!卢道元明知道这酒是干那事用的,为什么还让人送来给我喝?
不对,好像他喝得比我还多。不会他真以为这酒只是滋补用的吧?不过也对,滋补的含义挺多,买酒的仆人为讨好他选购了这种酒,却又不敢把这酒的真正用途告诉他,等国公爷一喝,龙筋虎猛、覆雨翻云,自然领会其中的妙处,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打赏他。只是买酒的仆人也没想到,卢道元会带着这些“好酒”来到了边关。
正胡思乱想,老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道:“要是在京城,叫个府里的丫环过来,保证让老爷您人到病除,只是这边关之地,禁止携带女眷,只好晚上给您弄点香油过来了。”
“香油?”
我奇怪道:“我要那玩意儿干什么?”
老头笑声咋听咋觉得有点邪恶道:“滑,它才能更快,也更舒服。”
得,连这都懂,老头绝对没少干过好事,门儿清啊!
老头还在那儿一个劲抛媚眼,为老不尊地嘻笑着道:“俗话说:小撸怡情,大撸伤身,强撸灰飞烟灭。霍老爷您可悠着点。”
我去,这应该是我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吧?难道这个世界里也流行苏东坡?歪歪的就是世界的,这句话果然不错呀。
我忽然想起件事,嘿嘿坏笑着问老头道:“那你们家老爷昨晚上用香油了没?”
老头一听慌了,“啪啪”扇自己两大耳刮子后道:“老头子胡说八道,霍老爷您别往心里去。”
也行,算是报了早晨的梦中之仇了。
老仆人麻利地把桌上东西都归摞进带来的木盒里,这才对门外说了声道:“进来吧!”
门一开,细微的唰唰声传入,原来外面又下起了小雨。
或许是怕弄湿地面,也或许是怕打扰我休息,三名侍卫直到听见老头的招唤,这才推门走了进来。
我就纳闷了,你们等我睡醒再来不就得了?非得害我做一个挨揍的梦才行?
老头这时候又开口了。
“我家老爷请霍老爷过去用餐。”
我去,我吓了一跳道:“又吃饭了?咱能不能缓缓?”
“霍老爷说笑了。”
老头笑着讨好道:“您都睡六个时辰了,早饭时候老仆等就没敢唤醒您。”
噢,怪不得老头闯了进来,估计人家都来好几趟了,见我愣是不醒,实在没办法,才借收拾碗筷把我吵醒了过来。
等等,收拾碗筷能有多大动静?该不会梦里那几巴掌他真扇过吧?
见我目光不善地盯着他看,老头也上下自我打量一番,奇怪地问道:“老仆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看他表情就知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于是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那个,昨天晚上吃撑着了,到现在也没有一点饿意。不如老人家到隔壁先叫上我哥去吃饭。”
“霍老爷实在是太客气了。”
老头躬躬身,以示对我称呼他老人家的惶恐,之后道:“令兄已经向我家老爷辞别,领了路牌返往大南朝境内。”
说到这里想起一事,于是探手入怀。
“早上来的时候,令兄问老仆要了笔墨纸砚,给霍老爷您留了封书信,嘱咐老仆一定要亲自交到您的手里面。”
接过老头手中那个叠得很厚的纸折,我以为辛澜平发了多大的感慨?哪知道打开后只有八个海碗大小、像乌龟乱爬一样东倒西歪的字:天地有缘、江湖再见!
字不咋地,但关键够大,也或许是真情流露的关系吧?虽丑,却也透着几分潇洒。
出奇地,我心中没有丝毫的伤感,嘴角反而溢出笑意。
这才像我心目中的盗帅,来得突兀,去的洒脱。
劝走老头几人,我进了隔壁的房间。曾经薰走过我的酒气不再,取而代之是淡淡的墨香。
端起桌侧盛水的小碗,向已经干涸的砚中注入少许清水,用墨棒磨浓。我提笔蘸墨,点向估摸还剩了四五张、铺摞在桌子中央的纸面。
此时窗户开着,唰唰声入耳,天地顿时连为一体,不分界限。偶尔风过,仿佛有丝丝清凉抚上脸颊。
与辛澜平相遇的一幕幕情景、来到这个世界后的一幅幅画面,乃至许久以前发生过、残存于脑海中的一些记忆,便这样乱七八糟、却异常安静地浮现在了我的眼前:
窗外雨复下,
乱把花浇,
淡淡心思难断流。
不舞飞天不吟志,
只求无忧。
莫笑格局小,
自在逍遥,
偶寄闲情词一首。
追忆往事无非是,
几——
收笔、放笔,背负双手,以睥睨之姿踱至窗前,双目穿透风雨,望向遥远、遥远、遥远的天际……
尽情装叉之际,身后忽然传来卢道元的声音道:“兄弟为什么不一笔书尽?”
我去,这货啥时候进来的?
我忙回身之际,只见卢道元已经提起了搁在砚上的毛笔道:“不过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就让做哥哥的替你收个尾。”
“别、别、别!”
我吓得忙一把扑过去,把最上面那张写了字的纸抓起来,三两把扯成了碎片。
我倒不怕几个字落下后让时间停止,我实在是不确定卢道元会不会像我般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中去?到时候一个大活人在我屋中“嗖”地就没了,还是位当朝国公!屁股后面追着杀我的人不得有几万或十几万?我可没那大变活人的本事,把他再给变回来。
“卢哥、卢哥!”
看着卢道元那双因为惊讶我的过激反应而瞪大的双眼,我慌忙解释道:“兄弟那几个爬爬字您也看见了,本就打算写完便撕掉的。您如果一落字,我再撕不成大不敬了?可不撕了它,让别人看见,兄弟我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啊!”
卢道元瞅了我半天,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道:“说实话,兄弟你那字确实是够丑的!”
“你看!”
我叫了起来道:“连你也笑话我不是?”
“好,不笑,不笑!”
嘴里面说着不笑,卢道元却是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我去,我的字有那么丑么?
抬头看见我一脸黑线的样子,卢道元终于艰难地止住了笑声道:“不笑了,不笑了,那做哥哥的就等回去后再琢磨结尾。如果那时候还记着这首词的话。”
那成,回去后你记不记得都无所谓,反正在你自己屋里头,别说变没了,就是原地爆炸了,又关老子毛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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