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性犯罪篇 刎颈之交

“刎颈之交”的出处是我国古代蔺相如与廉颇的典故，也有说真实历史是西周周宣王时期的杜伯和左儒，故事背景是周宣王命令士兵杀害杜伯后，作为他的好友左儒回到家中自刎而死，两人之间的友情被后世称为“刎颈之交。”

如今莫华与莫烨两人，他们不懂什么是刎颈之交，也不懂谁是杜伯和左儒，但两人作为从小到大的师兄弟，在他们饱经风霜与生活的摧残后，作为哥哥的莫华一直在寻找弟弟，而弟弟莫烨，何曾不想与自己哥哥在一起，可世态炎凉，两人终归是见面了，又终归是带着屈辱、愤怒和不甘的分别。

莫华带着莫烨与听甜的尸体去哪了？去繁华安静的燕京，在调查局大院一旁的陵墓园内，莫华哭着埋葬了自己的弟弟，在安静整洁的新墓碑里，莫烨跟听甜两人将永远的被埋葬在这里。

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无论莫华是英雄还是普通人，带给他的苦难却是常人难以承受的，想当年他与莫烨一样初入社会打拼，在那比西海市还要黑暗的地方遇见了喜欢的女孩，后来他的女孩被撞死在街头，再后来他成了英雄，也成了罪犯，这十年里，他被上级限制，甚至一切生活作风都被监视，现在，他找到了自己的弟弟，却亲手埋葬了他。

如果说莫华和莫烨的区别，他俩没有任何区别，都是那个年代的产物，为了国家的安全，他们真没区别吗？不，莫烨与莫华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莫烨他经历过底层生活的打压，他完全就是靠自己一人活下来，而莫华当年离开组织算是分配到的东唐市，也有别人的帮助，一步步才有的今天。

莫烨还是幸运的，只是这份幸运不过是爱上了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女儿，他的人生是值得的，最起码他明白了何为爱，繁华城市的尽头不属于底层人民，上流社会的酒桌上没有他们和我们。

有人应该去看看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乡村不只是富足无忧的，大多都是贫穷的土墙，饥瘦的牲畜，劳累的农民和无人看管的儿童。

我们不要总是向往美好的生活，有人的工作充实，却每天抱怨房贷车贷，有人厌恶工作，却无可奈何，有人没有工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繁华的城市不止有高档酒店，著名街区和高楼大厦，也不止有体面的人群，隐晦的红灯区全是挣钱的风骚妓女，在灯光照不见的地方酣睡着工棚里的农民工。

人的一生会有一个十年和无数次十年，每当十年的列车带走一个人的青葱岁月后，故事的旅途不知会在哪里停留。

人缺少爱和金钱，唯独不缺少苦难。

莫华安葬好莫烨和听甜后，他拿出莫烨给他的信，他坐在地上看着信哭了许久许久：

哥哥，二十年前我害怕的推开那扇又黑又沉的大门，不知道大门后面会是什么，进入那扇大门之前，我们都是蒙着眼睛被人架着胳膊，那种恐惧感我们在一起聊起过，在朦胧的黑暗中我听到那沉重的木门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吱呀的打开，也在这之间，我只听见周围摇晃树木发出的树叶声，听见风声，只听见风声。

我睁开眼睛，是我们后来冥想的大院，但我第一眼，便看到我们的姐姐，她微微弓着身子朝我面带笑容，第一眼，只是第一眼，让我从小流浪的内心瞬间得到了温暖，她的眼眉像栀子花开那般美丽，她的眼中带着温柔，我呆呆的站在她的面前，她笑的那样温暖，你是知道的，她拉着我的手向门厅走去，我感觉不到吹来的风，感觉不到刺骨的冰雪。

我是冬天跟你和姐姐相见的，我们住在大通铺上，夜晚我们能看到天空的星星，能听见猫头鹰的哀叫，能听见虫鸣，第一个夜晚，我忐忑难眠，翻来覆去睡不着，只有姐姐知道我为何不睡，她趴在我的耳边悄悄的告诉我：“你不会流浪了，这里就是你的家。”月光照亮了我们的房间，我与姐姐面对面看清她的脸，姐姐与我相差七岁之多，她攥着我的手讲你的事情，讲我们师哥的事情，直至我们偷偷笑去，在困意中我攥着姐姐的手睡去。

我还记得第一次训练的时候，我因为不会被师傅教训，哥哥，是你耐心教我怎么持刀挥拳，训练的那把刀很沉，我总是不愿意，可不愿意就要被师傅们打，最开始我身上全是被带刺的树藤抽打的伤痕，是你和姐姐偷着给我研磨草药敷在伤口上，每次的训练后，我的手腕脚腕都淤血肿胀，这不是一个好的事情，你告诉我，我们是肩负国家的重大责任，是生来的英雄，每每当誓言在我们的呼喊中传遍整座山林，这伟大的精神也深深扎根在我们的心中。

后来，后来我适应了这没日没夜的高强度训练，师傅们让我们彼此切磋，现在觉得真是胡扯，两个十多岁的孩子手持长刀砍向彼此，我看到小师弟们惊恐的眼神，切磋后我们流着血，师傅还要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为的就是让我们的血液相融，知道我们师兄弟间的情谊。

哥哥，有一次我骂了大师一句，被吊起来晒了两天，你到了晚上就给我拿来两个馒头掰成小块送进我的嘴里，你一边喂我一边安慰我，还差一点就让起夜的师傅看到，那两天我被山林飞来的蚊子叮咬，我浑身瘙痒，我的手和脚却被绑的死死的，我被放下来后我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我整个人精神麻木，那时我才十一岁。

我们没有出生日期，没有身份证明，我们没有属于自己生日节日，我们不知道自己的年龄，不知道我们从何而来，我们没有父母，在我们的印象里，认知中，师傅就是我们的引路人，是我们的父母，师兄弟之间就是我们的家人。

哥哥，在众多师兄姐妹中，只有你和姐姐最爱我，让我残缺不堪的童年得到了爱，自从你离开新联盟后，姐姐每天晚上看着夜空的星星，有时姐姐会独自坐在大院的石头上沉思，手里拿着你最喜欢的花朵摆弄，那是1996年，你凭借出色的能力离开，师傅把乌金刀给了你，临别的前一天姐姐去送了你，可我因为训练没有去见你，没想到再次相见却是十年后了。

哥哥，我想你，这十年姐姐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她曾告诉我她有多爱你。

哥哥，我听从姐姐的教导，一直在努力变强，十八岁成人礼那年，我通过了所有的测试，师傅让我去杀掉几个反动分子，你知道我离开时，姐姐哭的有多伤心吗？就像你当年离开那样，不过幸运的是，师傅并没有让我急着离开，我又在新联盟待了两年。

然而就在我待的第一年，姐姐被新联盟赶走，姐姐了无音讯的走了，我只在她的床铺上看到了她留下的信封，那是一封抱着樱花的信封。

2002年，我懵懂无知的进入社会，对这一切都毫不所措，哥哥，你知道这十年我有多痛苦吗，你知道这十年我有多想去找你吗？每次在电视上看到新闻里你和调查局的成员站在一起，我多想那站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和姐姐。

哥哥，我们分道扬镳了，你成了英雄，而我却因为生活成了坏人。

哥哥，我不知道你心里是否还想着姐姐，我只知道你爱上了另一个女孩，她助你成为英雄，或许你心里的位置永远是那个名叫温慧的女孩吧。

哥哥，我成了一名父亲，我为什么要杀人，这真的有些佶屈聱牙了。

我是一位父亲，我不愿看到我的女儿受到霸凌和欺辱。

我是一个男人，我不想看到我爱的人因为一瓶油盐酱醋和一点债务欠款而无能为力。

我走投无路了哥哥，我只能去杀掉那些侮辱我，欺辱我女儿的人。

哥哥，你真的来见见我的女儿，她很可爱，也很听话，不过她是我捡来的。

哥哥，那将近二百多人全是我杀的，里面大部分都是西海市的罪犯，我是人，我的心里还保留着最后一丝为国家和人民服务的信念，我只是不想让人们知道我真的不是一个一事无成的人。

哥哥，我有好多话想告诉你。

哥哥，我们不久就会相见的。

哥哥，我会全力以赴的杀掉你，但我更希望你能杀掉我。

哥哥，如果我死了，请不要把我的身体分离，请把我和我女儿葬在一起，她还没有长大，她害怕没有我的日子，我还得去保护她。

信封的最后是埋葬小女孩的地址，莫华擦了擦眼泪，他要完成莫烨最后的遗嘱，就是将小女孩与莫烨埋在一起。

离开的脚步是沉重的，莫华望着两处新坟，眼神呆滞，这一天一夜，他的肉体和精神第一次受到折磨，他的心如同生锈的枷锁，怎么打也打不开，他的灵魂或许早已随着莫烨远去，现在的他，只剩一副空空如也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