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节 第三十八章 出宫

夜里回到房间时，萧清晏怎么也睡不着，在微弱的烛火下，她铺展开画纸，手肘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默默作画，隔间的玉柳睡眠很浅，她醒来，隔着房门低声问着：“殿下，怎么了？可有事情要吩咐奴婢？”

“无事。”萧清晏看着笔下的人儿笑了笑，她迟疑了一下，才将记忆中斑驳伤痕的手画得纯洁无瑕，指节还透着些许粉，显得莹润又健康，尽管和实物不符，但是她瞧着还是很满意的。将画纸折好放进了抽屉里，她打了个哈欠，将灯吹灭后上床睡觉。

次日，教习嬷嬷假毕，从家中重新返回宫里，胡太师也继续每日的教学工作，萧清晏再次回到尚书房，和一众皇兄皇姐们上着枯燥的课程，背着怎么也背不下来的长诗。

萧启奕这次没再捉弄她了，他坐在后面，屈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书本，声音不算大，但是坐得近的萧清晏正背着书，摇头晃脑，本就心情烦躁，听到不规律的细微响声，一时有些恼，她回过头去，却在萧启奕不解地抬眸后偃旗息鼓了。

“做什么？”萧启奕略有无辜，他不捉弄人的时候，这种纯良的形象还是很有欺骗性的。

萧清晏正想提醒他不要再弄出莫名其妙的声音，但是脑光一闪，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出宫？”

萧启奕闻言瞳孔一缩，他忙不迭地捂住她的嘴，然后紧张又警惕地扫了眼周围，发觉无人关注后才微微松了口气，还不忘瞪了萧清晏一眼，嘀嘀咕咕：“胡说八道什么。”

萧清晏明白他的意思，丢开他的手，两眼放光，她压低了声音：“我都知道了，你经常出宫，皇兄，下次带我一起呗！”

“带你？”萧启奕用充满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番她，然后很嫌弃地撇了撇嘴，“不行。”

萧清晏早有准备，她嗓音柔和清甜，满脸笑容：“如果皇兄不带我一起的话，我只好告诉父皇了~”

萧启奕付之一笑，低下头，目光落在泛黄的书页上，神情专注又认真。

萧清晏不明所以，正当她打算继续问时，突然头上沉沉一痛。

“嗷——”

萧清晏吃痛，她抱着头转身，抬眼发现是夫子胡行居，脸上的愤怒蓦地转化为讨好礼貌的笑容：“夫、夫子。”

“《论语》抄写二十遍，后天交给我检查。”胡太师面容冷硬，不动声色地扫了眼似乎置身事外的萧启奕，眼带警告。

“二十遍？！”萧清晏哭脸。

“嗯？”胡太师笑了笑。

看着夫子渗人冰冷的笑容，萧清晏只好咬着牙点了点头：“学生可以的！”

等胡太师离开了，萧清晏焉巴巴地看着手里的古文集，她脑袋耸拉着，像是受到了很大打击，身后的萧启奕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趁着胡太师没注意，低声说道：“我答应你，明天晚上出宫——一起。”

“没骗我？”萧清晏一下子来了精神。

萧启奕见到她兴高采烈的模样，唇畔浮现出一抹笑意：“没骗你，明天晚上跟我走。”

萧清晏喜不胜收，她已经很久没回家了，不知道自己认识的那些朋友怎么样了，贾奶奶的墓碑前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还在清扫……

一想到要出宫，她就激动得多吃了两碗饭。

玉柳面带担忧地看着她，实在不明白殿下下学后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您这样恐怕会积食，还是少吃些吧。”

萧清晏依言放下饭碗，她一本正经地撒谎：“玉柳啊，我明天晚上要去宫里逛逛，采采风，不必为我准备晚膳，我会回来很晚。”

“要奴婢一起吗？”

“啊，不用了，你早些休息就好，留个小厮帮我开宫门。”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晚上，萧清晏随便托付个奴才将自己的东西送回朝霞宫，欢欢喜喜地跟在萧启奕身后，顺着宫墙往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越显得凄败。直到跨进一个宫殿里，萧清晏才惊觉这里像是个冷宫，斑驳的宫墙脱落了片片漆色，杂乱深茂的藤蔓缠绕在上面，紧紧攀附着，不愿撒手，即便是深冬，在浅雪之下仍能窥见那抹深沉的绿色。院子里是高过腰的杂草，枯黄的叶子铺了满地，只剩下草杆子坚硬地戳着人的皮肤，生疼。

萧清晏小心翼翼地避开，跟上萧启奕的脚步，他熟稔地跨过好几处草丛，最后停留在宫墙旁，十分自然地拨开了深厚的藤蔓，露出了后面狭小的洞穴。

“不要告诉别人。”萧启奕严肃地提醒了一句，然后躬身爬了进去，很快衣角闪过，消失在了萧清晏面前。

？

?

!

萧清晏终于反应过来，他、他就这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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