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格廊的他和她们 第二章： 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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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面孔。

“咋？看清了吧？”美女歪着的脑[注：1]，妩媚地一笑。“哥，亏你还叫杜府少保，还是杜府的守门人，连人家都……”美女话没说完，人已经不管不顾地搂住了杜垚。

“喵喵，别，别……”杜垚大脑乱成了一团浆糊，心里噗噗直跳，五味杂陈，茫然不知所措。犹豫片刻，还是伸出双手也抱住了美女。不过，只是轻轻地。

“哥，五年不见，人家可想死你了。”美女小鸟依人，依偎在杜垚怀里，声音也柔和了许多。

“……”杜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网上相识多年的豆腐西施竟会是……。

喵喵是杜垚大伯杜援朝家的闺女，单名一个字：淼。比杜垚小两岁，属猪的。但从小却是个闲不住的主，整天风风火火，就连走路都是连蹦带跳，常常干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也正赶上电视上热播《还珠格格》，街坊邻居背后都管她叫疯丫头。

不过，在杜垚面前，喵喵却如同一只十分乖巧温顺的小花猫。喵喵就是杜垚给她起的小名。

杜垚和杜淼虽然是叔伯兄妹，但杜垚是伯父养大的，和杜淼俩人从小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杜垚一直把喵喵当亲妹妹哄着，让着，呵护着，杜淼也是有事没事总缠着杜垚，黏糊在杜垚身边。街坊邻居开玩笑说，杜淼是杜垚的小尾巴。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喵喵在他面前也是……甚至更……

再后来，杜垚辍学去了外地打工，……

最近一次俩人相见，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想不到的是：喵喵竟然会是……

“喵喵，……”杜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其实，在虚拟的网络社会和豆腐西施相识这么多年，他一直很纳闷：他从来没有向豆腐西施透露过自己的任何个人信息，但在聊天中他总有这么一个感觉：自己在豆腐西施面前就像一个透明人，豆腐西施话里话外流露出好多关于他的信息，甚至还有他小时候的一些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原来是……

“哥，没想到吧，咱们就是这么有缘，……”杜淼声音很小，声音发颤。“总算是把你等回来了。”

“喵喵，只是哥这次回来，……。”杜垚拍拍杜淼肩膀，仰天长长地叹了口气。

杜垚离开家外出打工已经有十几年了。当年，他也是不得已才离开大阳的，也是自愿的。

那年，杜垚正在市一中读高三，已经到了高考备战的最后关头。杜垚一直是年级的拔尖优等生，每回模拟考试都是年级的前几名。老师说，参考历年的高考招生经验，按他的学习成绩，高考只要发挥正常，考上一所211或者985重点高校应该是板上钉钉的。

可是，高考前一天，杜淼突然着急忙慌找到学校哭哭啼啼告诉他，一直在外打工的伯父在工地上出了事。

杜垚的大伯杜援朝曾经是一名共和国的军人，参过战，受过伤，立过功，本来转业后组织上安排他在市信访局做信访接待工作，可他硬是要求到了一家军工厂。后来，厂里改制，企业精简，他头一个报名办了内退手续，跟着原来的战友，市里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板高建设去了H市打工。高建设也是照顾他，让他在工地当保管，可他闲不住，经常闲下来就在工地上干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出事这天，他看见一个工友在脚手架走的好好的身子就来回摇晃了起来，然后就……，也是情急之下，他冲了过去伸开双臂接住了高空坠落的工友，结果自己却受了重伤。

伯父出了事，杜垚想也没想，当晚便和杜淼坐火车去了H市。

两个月后，伯父虽然出了院，但本来就受过伤的胳膊和腰椎受伤还是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一到阴天下雨浑身就疼痛难忍，连走道都困难。本来伯父内退，出去打工就是想多挣些钱，贴补家用，这下，受了伤，身体彻底垮了，一家三口唯一的经济来源就剩下了微薄的生活费。其实，伯父出事后，有关单位已经专门为伯父申请了特殊补助，伯父的战友打工的老板也每月都会按时寄钱给他，还有，……。可是伯父一概谢绝，硬是支撑着病痛的身体在格廊里摆了个小摊，自食其力，供养着他和杜淼上学。

眼瞅着家里的困境，本来，还想复读的杜垚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终于作出了痛苦的抉择，不辞而别，离开了家。

杜垚先是辗转外地，打了几个月临工，后来在伯父的苦苦哀求下，才到了H市伯父战友高建设的工地。

高老板也是呵护他，一来就提议让他做自己的助理，可是杜垚和伯父一样也是个执拗的人，谢绝了高老板的好意。

后来，杜垚在工地上几乎干遍了建筑行业的所有工种，还利用业余时间参加了H市的建筑工业学院自学考试，取得了国家颁发的高级建筑师资格证书，成了公司的执行董事。

不过，最近几年，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建筑行业疲软，公司业绩下滑，特别是年初在厉行体检时，他的身体出现了状况，严重肾衰竭，而且发展很快，已经到了只有透析等待换肾的地步。可肾源……。这次回来，他也是无奈之下做出的一个无奈之举。

“哥，放心吧，家里还有莪呢。”杜淼是三个月前从闺密口中知道哥哥病情的，也明白哥哥此次回来的心思。眼瞅着哥哥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庞，杜淼心痛不已。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强装着笑脸，“哥，回来了就好。现在科技这么发达，网络也这么发达，你这病就是毛毛雨，你放心，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这么大的世界，这么多人热心帮忙，……”杜淼嘴上这么说，心里在流血。

“哥放心，放心。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杜垚明白妹妹是在给他宽心。可这几个月下来，他已经了解到：虽然他已经在有关机构备了案，社会上也有不少志愿者，比方说，他曾经参加过公益活动的《同病相怜，同城共济》的公益网站就为他发起了器官捐献，但合适匹配的肾源始终没有找到。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还有就是他只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好好陪陪养育他十几年的伯父，并且安排好伯父的余生。

“哥，时候不早了，咱回家吧。咱爸还不知道你今天回来呢。”杜淼嗔怒地撅着小嘴，“你呀，好不容易回来了，也不提前给家里打个招呼。”

“喵喵，莪，莪就是想给伯父和你一个惊喜。可……”杜垚苦笑，这次回来，他没有告诉伯父和杜淼，一来，确实是想给家里人一个惊喜，二来主要还是怕家里人为他担心，又是接机，又是提前准备添麻烦。

“惊喜？怕是嫌俺们碍眼吧。”杜淼瞟一眼杜垚，“大老远回来自家人不告诉，却和别人……”瞅瞅四周发出一声冷笑。

“喵喵，莪……”杜垚脸红脖子粗。这次只有从未见过面的网友豆腐西施知道他回来。因为，……。可他没想到豆腐西施竟会是……

手机响了。是微信提示音。还是那首曾经风靡全国的老掉牙的歌曲《爱的奉献》。其实，杜垚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发来的微信。打开微信，屏幕上跳出一行短信字幕：回来就好。未接机，抱歉！！！鲜花代表我的心，送花的小妹是我的闺蜜。中午老地方。3166[注：2]。

“这……”杜垚下意识瞅着一个屋檐下长大的自己的亲妹妹，脸涨的通红，“你，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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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的脑：大阳方言。脑袋。

[注：2]

3166：网络流行语。意为：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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