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世子之民间异闻录 第九章 真相的代价

愚昧

刘不俗被王有臣派兵捉来时，正在莫老爷的田中劳作，见到官兵到了，他安排好农活，不待官兵问询，他已经走到了地头。

他似乎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或许在赵行之将女儿的棺材打开时，他就已然做好了准备。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为何下毒毒杀你自己的亲生女儿？”赵行之无比气愤，站起身来厉声道。

“既然大人们发现了，那我也不必隐瞒了。不错，就是我毒杀了那个野种，她可不是我的女儿。”这个厚道老农现在低沉着头，一瞬间抬头望向二人时，眼中流露出无比冰冷的寒意。

“就算你杀了她，你又为何不敢承认她是你的女儿？难不成就因为你长相丑陋而那女孩娇媚？”欧阳正平日性格舒缓，今日却也不觉加大了嗓门。

“哈哈哈哈，刘不俗冷笑了起来。你们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我的女儿。你们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我的女儿。哈哈哈哈……”

“何故发笑？死去的新娘，被你毒杀的女孩莫非不是你的女儿？”赵行之快步上前，走到刘不俗跟前，将他的脖子像提鸭子脖子一样提了起来。

“她只是那个贱人的女儿罢了。那个贱人在嫁过来之前，已然破了身子，我和她行房事时，她都不曾流血。”刘不俗挣扎着说道。

“难道你就凭这点，你就认定刘谷雨不是你的亲生骨肉？”欧阳正只觉心中一股热气冲上肺腑，难以压抑。心想这是何等愚昧的村民，仅凭新婚当夜落红与否就断定女人清白，岂不可笑？

“你岂不知有些女子房事不会落红？”欧阳正问道。

“不可能，我爹说所有女人都会，还让我检查一下。”刘不俗听到欧阳正问话，心中已然有些慌乱。

“再说，我相貌如此丑陋，生的女儿却如此娇艳，怎可能是我的种？”刘不俗开始反问欧阳正。

“村民皆言你是因此女出生，你爹祭祀之时死于坟前，因而你怪罪此女，今日才知原是你心有鬼胎。”欧阳正并未回答他，反而自说自话起来。

“你殴打你的妻子，是不是也是因为你仅凭一个你自己的判断，认定了她不是处子之身，因此你常常挂怀，却又不敢提起，故而心中积怨只好殴打她？是也不是”欧阳正反问道。

刘不俗支支吾吾的，好像内心的所有阴暗面被拿到了阳光下暴晒，“不是、不是……”

“什么不是？是你没有殴打你的妻子？还是你心中没有积怨？”

“是，是又如何。那贱人不珍惜清白，活该如此。”

“你难道还不知，那女子本是清白，只是你妄加猜忌，你心中越想越觉得她此前有染？哪怕这女子确实有染，难道只许你等做嫖客，不许她人有情郎？嫁给你和你过这等穷苦日子，为你生儿育女，你仍不满意？”欧阳正再也没有忍住怒火，向他骂了起来。

一旁的赵行之在观察二人对话。心想：“这世子虽然出身尊贵，却如此体贴人意，对待所有人皆当做人来看。此人秉性不错，乃一良友。”

“你女儿何日出生？你又何时娶亲？你可曾计算二者是否正好十月？”欧阳正无奈地问道。

“啊！我杀了我的亲生女儿？她真的是我刘不俗的亲生女儿？”刘不俗终于想明了此事，哭倒于地。

“哪怕她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与你相伴数年，你又怎能加害与她？她可曾对你有不孝之举？”王有臣拿出了县令主持公道的样子，一本正经地嘱咐道。

刘不俗陷入了沉默，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内心不断回忆着自己给刘谷雨做饭以后，五岁的刘谷雨第一次吃到自己做的饭菜时，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的表情；

他内心不断回响着自己给刘谷雨吃下有毒的饭以后，衣服破烂的刘谷雨依偎在他怀中，战栗着不停叫他爹爹的声音；

他内心不断翻滚着自己给刘谷雨身上刻“马”字时，骨瘦如柴的刘谷雨的稚嫩皮肤中咕嘟咕嘟流出红色鲜血来的样子。

刘不俗此刻颤栗着，身体已经卷曲成为了一条拧着的绳。

“为何村民如此蒙昧，此地可曾有行教化？”欧阳正见状担心，向王有臣询问道。

“村民们都深居大山，未曾读书明理，至于医药卫生，更是一窍不通。此问题已久，因百姓贫困，无法读书，故而有良镇户口虽以万计，却也只有镇上大地主莫家的大儿子莫有福中了秀才。”

“我奉圣上之命，本想到民间查探一番，向圣上表彰盛世，怎料朝堂虽升平，此地如针毡。王县令可多设学堂，令幼童皆入学，所需学费一应由县里料理。不至再有如此之举。王县令以为如何？”欧阳正见此事痛心疾首，向王有臣发问。

“下官早有此意。今日钦差大人指出，自当尽力而为，上报皇恩，下赎黎民。钦差大人爱民之心，令下官敬仰。”王有臣已经拿出了官话来孝敬欧阳正。

赵行之已经暗自发笑，心想：“这些朝廷官吏都是嘴上说的上报皇恩，下救黎民，其实真正不过是为了升官发财。把官做的再大些，把财聚的再多些，才不会管百姓死活。”

欧阳正多年出入朝堂的优势显现了出来，他给王有臣画起来了饼。心中虽然不喜，口中却道：“既然如此，便有劳王县令，若见成效，我自当上表为县令请功。”

欧阳正前面的话并没有打动王有臣，而后面的上表请功却令王有臣眼前一亮，忙谢道：“此乃下官分内之事，下官自当竭力。”

刘不俗沉默良久，从地上爬了起来，恍惚说道：“我杀了我自己的亲生女儿，我不是人，哈哈哈哈。我杀了我自己的亲生女儿，哈哈哈哈……”

赵行之上前去刘不俗是真疯假疯，沉默许久，又回到座位上，道：“此人已疯，多年来的猜忌却是无端猜忌，竟至看到自己女儿也心生怀疑。哎，此人该如何处理，请王县令定夺。”

“请二位大人放心，将此二人暂且收押，一切审明之后，下官自当妥善处理。”王有臣命官兵将找回儿子的响马老大和杀害自己女儿，目前已经疯掉的刘不俗押入牢中。

身世

“我到底是谁？是响马的儿子？是莫老爷的儿子？我是莫不哀还是潘不哀？”

巨大的困境席卷了这个还不满八岁的男孩。

莫老爷早上起来后得知自己儿子没死，又晕了过去。

被救醒后多次打探自己儿子是不是还活着，终于鼓起勇气来到县衙。

“儿啊、儿啊、爹来晚了。你在哪啊？”

一个凄惶的声音传进了县衙。众人知道，是莫老爷寻子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