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间 花落谁家

三花落谁家

“老许，你这么激动干嘛？我觉得小林这个主意挺好的。既然无法做到绝对公平，抓阄不失为一个相对公平的办法，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自然有它存在的价值，不在于复杂还是简单，能解决问题就行。”

汪国重听林奇提出抓阄的办法，顿时眼前一亮。这办法不错，简单有效，谁也挑不出毛病。见到许恭科发难，主动替林奇出头。

“就是就是，我也觉得林奇的办法好。大家公平竞争，还有利于团结不伤和气。”

刘佳紧随其后站出来也表示支持。自己几个本就处于弱势，若是不团结起来，怎么跟对方抗衡。难得林奇想到一个能堵住悠悠之口的好办法，自然要不遗余力地为他鼓与呼。

“好什么好，我看林奇就是在哗众取宠，他这样瞎胡闹又把两个科长置于何处。像他这样不服从管理，净给领导找麻烦的刺头，就不能让他留在咱们技术科。”

许恭科仗着自己资格老，一点没有跟林奇客气，直接建议把林奇赶出技术科。

“老许，你这话可有些过了，小林平常的表现还是不错的。这次没涨上级，发几句牢骚也情有可原，怎么可以一棍子打死呢？”

闫明的缓颊分明没安什么好心，直接给林奇扣了个涨级不成，闹情绪，使性子的罪名。

“我觉得老许说得没错，林奇这是公然跟领导唱反调。什么抓阄最公平，还不是因为涨级指标没有自己，挑动群众跟组织对抗。还大学生呢，一点觉悟都没有。”

曹秀华这次涨级榜上有名，肯定不愿意再生枝节，真要是抓阄，谁又能保证吃到嘴里的鸭子不会飞走。所以对许恭科的发难表态支持，说白了，就是要痛打落水狗。

“曹大姐的话也是我想说的，要是按林奇的办法来，咱们技术科不就成厂里的笑话了嘛。往小了说是技术科内部不团结，大家没有素质。往大了说，就是两位领导没有威信，无法对科里进行有效管控。无论怎么说，都是对我们科室的抹黑，抓阄的事儿根本行不通。”

“小林就是提了个建议，郑强你少在那儿危言耸听。我还不知道你是咋想的，扯那么多糊弄谁呢。你以为几句话就能蛊惑领导？领导可没有那么好骗，你的手段也没有那么高明。”

刘佳能看出郑强的险恶用心，别人又怎会看不到。

除了两个科长，技术科剩下的六个职工分成两个阵营，旗帜鲜明地针锋相对，眼看着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周友良不得不站出来降温。

“你看看你们一个一个，就为了半级工资，连知识分子的脸面都不顾了，简直成何体统。小林提议抓阄，老实讲，这个办法我并不认同。但是，我更不愿意看到科里的同志因为这件事闹不团结。在没有更好办法的情况下，我支持抓阄。”

周友良想好了，闹成这样，光靠领导威压怕是无济于事。传出去，板子一定是打在自己身上。还不如从善如流，落一个开明民主的好名声。更何况，超过一半的概率，自己未必会输。至于刺头林奇，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好好炮制这小子。

“不是吧周科长，定好的名单怎么能说变就变。这次你让步了，以后还怎么领导科里的工作。”

“老曹，我以后怎么工作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同意抓阄自然有我的理由。当然，不愿意抓阄的同志也可以站出来，把自己这一年的表现拿出来摆一摆，确实比大家优秀的可以不参加抓阄。”

周友良一句话制止了还想发言的许恭科和郑强。虽然都自认为对科里贡献甚大，但是能放在台面上的成绩，也确实不多。同时两人也存了和周友良一样的想法，抓阄自己未必会输。现在不依不饶，到最后也很可能是枉做小人了。

“老闫，你是什么意见？”

闫明没有意见，抓阄确定涨级名单的事儿已是势在必行。

“既然大家的意见达成了统一，那咱们现在就开始抓阄，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抓阄结果一出来，咱们就照此上报厂里。谁要是再有情绪，那可就是无理取闹了。”

在周友良的支持下，林奇的建议得以顺利推行。并且很快有了结果，周友良，汪国重，曹秀华三个人榜上无名。

因为周友良的落选，技术科里的气氛很凝重，就是上榜的几个人也只能暗自窃喜，不敢把兴奋带到脸上。

周友良一脸晦气，在心里早把林奇骂了个狗血淋头。一年到头辛辛苦苦，为的还不是工资奖金津贴福利补助，这里面工资更是重中之重。现在这小子几句话就让老子一年的期盼成了泡影，这让自己回去怎么和家里交代，更别说因为这件事，自己肯定会成为厂里的笑柄。早知道，唉，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

“既然结果已经出来了，那就把涨级名单报给劳资科吧，这件事儿也算是告一段落。希望以后大家再接再厉，争取明年再创新高。”

到底是当领导的，周友良很快恢复过来，几句话说得大气恢弘。

“周科长，你可是一科之长，涨级名单没有谁也不能没有你。我就说抓阄的事儿不靠谱，可你就是不听，由着年轻人瞎搞，这不是开玩笑嘛。”

曹秀华不傻，知道现在自己已经成了少数派，只有绑架周友良，才会有翻盘的可能。想让她轻易放弃这次涨级的机会，根本不要去想。

大家对曹秀华的无耻早已司空见惯，替周友良打抱不平，你早干嘛了，抓阄之前你怎么不说？只是碍于周友良的面子，谁都不说话，就看领导怎么抉择。

周友良当然清楚曹秀华的小九九，他可不会被她当枪使，这点觉悟他还是有的。

“科长怎么了，这时候就更不应该搞特殊化，必须以身作则。输了就是输了，这很公平。”

输了里子，不能再输了面子，周友良可不像曹秀华一般无脑。

“这算什么公平，几个新来还不到半年的生瓜蛋子，凭什么骑到咱们几个老同志头上作威作福？这样的不正之风，我必须要向厂领导反映。”

曹秀华见周友良不肯配合，索性亲自披挂上阵，为了得而复失的半级工资，她甘冒大不韪，食言而肥，当众掀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