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花畔的守望者 第三十五章 打工

俊子老爹坐在灶台旁，那老旧的凳子在脚下咯吱作响。

他的手中，捧着个瓷杯子，那杯子已经有些磨损，边缘露出青瓷的颜色。而里面盛着的，是热乎乎的茶水，那茶水在寒冷的冬日里，像是一团温暖的小火，温暖了老爹的内心。

他的眼神，像只忧虑的老猫，眉头紧锁着，额头上平添出一道皱纹，像被岁月刻刀塑形，这一道皱纹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悲伤的故事。

俊子这孩子，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却已经有了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和坚毅。

他的手在抹布和灶台之间来来回回，擦完灶台后，俊子又拿起一个破旧的刷子，开始清理灶台下的油渍。

他跪在地上，身体微微前倾，那刷子在灶台下轻轻地刷着，那些油渍逐渐消失。

“老爹，我......我有件事情想和您商量。”俊子停下手中的活计，他拉过一个凳子，坐到孔大老爹的身旁，双手放在膝盖上。

老爹放下手中的茶杯，轻轻地敲击着桌面，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思的神情，他转过头来，对着俊子说道：“你说说看吧，啥事儿？”

俊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挺直了腰板，双手握紧拳头，像是下定决心一样，鼓足了勇气说道：“我......我想去城里打工。”

他看向老爹的眼睛，没有回避或躲闪。

老爹端起茶杯，瞪大了眼睛，眉头高高挑起，满脸的惊讶道：“你说什么？”

“我想去城里打工。”俊子重复了一遍，低下头，声音低沉地补充道：“只要有口饭吃就行。”

老爹听他说完，哎了一声，摇了摇头，你才十七，正是读书的大好时光啊！

俊子头垂得更低了，双手握紧衣角，肩膀微微颤抖，他抬起手，用袖子轻轻地擦拭着湿润的眼角，“老爹，我知道我只有十七岁。但咱们家的状况您也清楚，我不去城里打工赚钱，弟弟妹妹就要饿肚子了。我愿意承受这份责任，虽然我知道这会让我失去一些东西，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弟妹妹们挨饿。”

老爹眼神有些黯淡，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俊子的头，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只叹了口气，拍了拍俊子的肩膀。

一旁的孔二老爹抽着烟斗，他的脸上写满担忧和疑惑，“哎，大哥，你说俊子这孩子到了城里，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可以去工地干活，或者去摆摊，什么脏话累活都能干”他又小声的重复了一遍，“只要有口饭吃就行。”

“城里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孔二老爹用烟斗指着俊子，语气有些严肃，“俊子，你虽然聪明，但毕竟初中也没毕业，也没有什么手艺。要找工作，恐怕也不容易。”

孔二老爹顿了顿，吸了一口烟斗，继续说道：“还有啊，城里那帮人儿，心里头跟海一样深，你一个乡下的小子，怕是要吃亏啊！”

孔二老爹紧握着烟斗，似是想要从那熟悉的烟草香中找寻答案。

他深吸一口，那烟雾如同他的心事，在空气中缓缓升腾，凝聚出模糊的忧虑。

屋外，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传来，是俊子大姑从外头回来了。

她满头大汗，显然是走过了一段不短的路程。

她心里暗自嘀咕：“真是不该穿这高跟鞋啊！把脚跟都磨破皮了。”

她的步伐显得疲惫，缓慢地走进屋来。

俊子大姑的目光首先落在了俊子和俊子老爹身上，然后她微笑着走向桌子，倒了一杯茶水。

“富菊，你这是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累坏了吧？”俊子老爹关切地问道，他朝着俊子招了招手，“俊子，快去给大姑搬个凳子。”

哎呀，爸，今天可真是把我累坏了！那中学的路可真是难走，差点儿把我的脚给扭了。大姑一边啜一口茶，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感慨道。

大姑放下茶杯，继续抱怨道：“我穿高跟鞋走了一段不短的路，真是吃不消啊！”

“你这是何苦呢？明明知道路不好走，还要穿高跟鞋”俊子老爹摇了摇头，笑道：“下次记得穿平底鞋啊！”

“嗯，我知道了。”大姑答应道，又喝了一口水，“对了，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她好奇地问道。

“我们在聊俊子呢，他不想上学了”俊子老爹一边说，一边用手挠了挠有些秃顶的脑袋，“他想着去城里打工”

“哦？是吗？”俊子大姑放下水杯，眉头微蹙，问道。

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又继续说道，“俊子，你已经初三了，只要再努力一下，就能考到县城里去。你真的要放弃这个机会吗？”

大姑的眼神充满期待，双手交叠在胸前，身体微微前倾，希望能听到俊子的答案。

俊子双手捏着衣角，显得有些犹豫。他抬起头，看向大姑，眼中满是挣扎和矛盾，“如果，我去了县城上学，我的弟弟妹妹们该怎么办？”他问道。

大姑皱了皱眉，她深知俊子的担忧。“这……你可以放心，你后爸已经回家，他应该会照顾好你的弟弟妹妹们。”大姑拍了拍俊子的头，安慰道，“再说，那四个孩子可是他的亲生孩子，俊子，你顾好自己就已经不错了。”

俊子咬了咬下唇，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动摇的决心，“我不能丢下弟弟妹妹们，要是那样的话，我妈……她一定伤心的。”

大姑知道这个孩子是个有担当的好孩子，但也明白他的责任和困境。

她皱着眉头，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俊子，你妈在天上看着你，她一定希望你能够有更好的生活。”

俊子抬起头，看向大姑，眼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如果我去了县城，只要我能做的，我什么活儿都能干。这样，每个月我都能给弟弟妹妹们寄钱回来。”

大姑又一愣，说道：“这个嘛，你后爸有责任照顾他们，他也是孩子们的亲生父亲，不过，你心里装着弟弟妹妹，说明你是个善良懂事的好孩子”大姑沉默片刻后，又问：“你决定了吗？放弃学业，进城里打工”

“嗯”俊子点了点头。

“俊子哥，你要去城里？”水仙刚进屋，就被这个消息给震惊道。

她缓缓地走到俊子的身边，轻轻地拽着他的衣袖，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在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嗯，我明儿要和老爹、大姑他们一起去城里。”俊子起身，走到水仙身旁，轻轻捶了一下水仙的肩膀，“我要去城里打工赚钱，养活弟弟妹妹们。”

“明天......就要走吗？”水仙的眼中泪水开始打转，她的嘴唇紧抿，仿佛在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但那略带沙哑的嗓音却已经出卖了她：“你走了，还会回来吗？”

“水仙，你这是什么话？”俊子故作生气地皱起了眉头，“这里是我的家啊！我当然会回来。”

他们两人默默地相视着，心中五味杂陈，仿佛有一杯苦涩的茶，正在慢慢入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