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花畔的守望者 第一章 女人的呼救

一九九三年冬天的一个清晨，薄雾宛如仙子的纱裙，萦绕在静谧的小山村，似乎只需指尖轻触，便会随之飘散。

冷冽的日头透过稀薄的天穹，斜照在那些错落有致的土坯房上，那阳光与轻飘飘的雾气儿相互交织，营造出一种别样的光影。

每一座土坯房，每一缕阳光，每一片雾气，都像是在这幅水墨画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这份静谧，被一个女人突如其来的呼救声打破。那声音如同冰冷的刀片，在冬日清晨的薄雾和阳光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女人脸上的慌乱与恐惧，如同触碰到热油的冰，瞬间在空气中激荡开来。

她光着脚从一路泥地里奔跑而来，双脚在硬实的泥土上拍打出水花，湿透的裤脚无力地挂在脚踝，衣衫褴褛，头发凌乱。

她的双手向前伸出，像是在追寻着什么，她的声音如同悲鸣的鹤，回荡在村子的上空。

女人用尽全力，连续拍打着那扇老旧的木门，仿佛每一击都在割裂她的灵魂。

“二叔，快救救俊子！”她的声音在阳光和雾气中颤抖，每个字都像被刀割般的疼痛：“俊子被杀千刀的大从，砍掉了一只耳朵！”

女人的双手疼痛欲裂，但她不敢停下。

这一声呼救像是投石入湖，激起层层波澜，刹那间，村中鸡鸣犬吠。

街道两旁的村民纷纷从窗户探出半个脑袋，他们的脸上还带着未消的睡意，但眼中的惊愕之色已经掩盖不住。

透过窗户，看着女人赤足站在那扇老旧的木门前，急得直跺脚，裤脚上的泥水，随着她的动作，滴滴沥沥地滴落在门前的泥土里，形成了一个个微小的水洼，如同她在绝望中留下的泪滴。

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女人名叫巧芝，自幼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

巧芝的命运，就像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每一步都充满了挣扎与辛酸。

自幼的孤儿生活，使她习惯于别人的冷眼与施舍。

二十年多年前，日复一日，她只能在昏暗、恶臭的牛棚中，于无数脏污的稻草和尘土中翻寻一个角落栖身，牛棚中的气味浓烈且混杂，牲畜的粪便、汗水的酸臭以及各种难以名状的恶臭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无法呼吸的气息。

在这个角落里，她既要躲避刺骨的寒风，又要忍受饥饿和孤独的侵袭。

对于她来说，这却是生活的常态，年复一年的写照。

约摸十五六岁年纪时，她的容貌开始显现出来，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她的美貌，却足以吸引村子里的男人们。

那些男人啊，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竟把这可怜的巧芝，当成了到嘴边的肥肉。

她呢，为了能混口饱饭吃，只能默默承受这些男人的胡作非为。

夜幕降临，牛棚的角落里就会响起可耻的喘息声和肉体的撞击声，那是巧芝无法逃脱的噩梦。

这样的生活周而复始，没有尽头。

终于挨到十八岁，在媒婆的撮合下，巧芝嫁给了孔大老爹家的大儿子。

这倒也合情合理，毕竟在那个年代，媒婆的撮合还是很有分量的。

不过，除了巧芝有几分姿色外，孔大老爹家的大儿子之所以娶她，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天生患有眼疾。

在那个医学尚不发达的年代，许多疾病都无法得到有效的治疗。

孔大老爹家的大儿子从小就患有眼疾，视力受到了极大的损伤，生活几乎不能自理。

孔家也曾带他看了不少县城里的大夫，吃了很多民间的偏方，什么豹子眼睛泡酒等等，但终究未能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法。

孔家大儿子出进几乎都要有人搀扶，而巧芝则成为了他的贴身照应。

“孔大嫂啊，您看啊，这巧芝家里也没什么人，过礼的钱都给您省下来了，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儿啊！”媒婆的话里话外，带着些狡猾，强调巧芝的孤儿身份，没有娘家人可以依赖，也没有人阻拦这门婚事，更不会有人要一笔彩礼，像是给孔大老爹家捡了个大便宜。

“再说了，她一个孤儿，你让她做牛做马，她也只能认了，也没地儿诉苦去。她嫁到了咱们家，就是咱们家的人了，肯定全心全意伺候大荣，这可真是大荣的福气啊！”那媒婆一张嘴，就往孔家大奶奶心坎里去了。

孔家大奶奶也觉得那媒婆说的在理，毕竟她有四个儿子和两个女儿，除了大儿子因为眼疾没治好而留在乡下，其他的五个儿女都在县城里混得风生水起。

她最担心的就是大儿子大荣，眼瞅着大荣都30了，还没有娶到老婆。

再说，哪个当娘的，愿意自己女儿嫁过去，就是伺候别人呢？

于是，孔家大奶奶便匆匆同意了这门婚事。至于巧芝，只要不再挤在牛棚里，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无论是嫁给一个瞎子还是哑巴，她都十分愿意。

毕竟，那个时候的她，只想找个能接纳自己的地方，而不是去挑剔嫁的是谁。

在世人眼中，这桩婚事无疑是巧芝高攀了孔家。

巧芝在婚后的两年里，肚皮也比较争气，先后生育了两个可爱的儿子。

孔家大老爹在县城的法院里做法官，每月给孔大奶奶寄回微薄的工资，孔大奶奶在村里的街道上租了一间小屋子，给巧芝开了一间“小卖铺”，也算是一桩能糊弄肚皮的小营生。

村里每五天就有个“赶集日”，老一辈都管它叫“街子天”。

这小买卖虽然不能让一家人暴富，但混个温饱还是没得问题。

可是呐，人一旦日子过得去，就开始想入非非了。

大荣因患眼疾出不了门，孔大奶奶要留在家里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

巧芝天天以照看“小卖铺”为由，在铺子里和其他男人勾三搭四。

那时的巧芝已经变得愈发不可收拾，她的眼里只有自己的欲望和享乐，至于家里头，丈夫也好，孩子也罢，她都懒得去搭理。

渐渐地，她嫌弃起那名义上的丈夫，一个被命运冷落的残疾人。

那份原本的恩爱与甜蜜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对丈夫无尽的厌恶。

每当她的目光落在丈夫那残疾的身躯上，心里便如同被戳了一刀，反感至极。

她渴望从这个犹如地狱般的婚姻中解脱出来，追寻属于自己的自由。

一开始，巧芝只是用哭闹和自杀的方式来寻求解脱，但这些办法似乎并没有让大荣和孔大奶奶动摇离婚的决心。

以至于后来，她开始变得越来越极端，甚至用一些令人瞠目结舌的荒唐手段来达到目的。

一次，巧芝冲动地点燃了自家的房子，以此来逼迫丈夫离婚。

幸运的是，火势很快就被控制住了，但整个院子却被烧得面目全非，邻居们纷纷围观，指责这个“疯狂女人”的荒唐行为。

另一次，巧芝甚至拿着菜刀，满院子地追着丈夫和婆婆。

她的举动让人惊恐不已，谁也无法想象这个曾经逆来顺受的女人，会变得如此疯狂。

“孔大嫂啊”隔壁的雨花嫂嘴巴一瘪，满脸的惋惜，“你家那大儿子媳妇啊，还是赶紧离了吧！再这么下去，可就真的闹出人命来了。好歹她也给你家大荣生了两个儿子，也算是尽到了责任。你们孔家只要留一个孙子，等孙子长大了，也一样能照顾大荣啊。”

雨花嫂抬起手，凑到孔大奶奶耳边，“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巧芝一天到晚作死，这家里还能过日子吗？”接着，她哀怨地摇了摇头，“这偷吃过荤的狗，你还指望她看家护院？趁早离了吧！”

孔大奶奶听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巧芝的行为早已人尽皆知，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

最终，巧芝和丈夫离了婚。

孔大奶奶一气之下，带着大荣搬到县城里。

巧芝的大儿子归丈夫抚养，而小儿子孔俊子则跟着自己。

离婚后的巧芝仿佛像是解脱了束缚，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拥有新的生活。

然而，命运似乎并没有眷顾这个可怜的女人。

她改嫁的第二任丈夫名叫大从，是个好吃懒做、酗酒如命的酒鬼。

原本以为可以过上好日子，却不曾想到这却是另一段苦难的开始。

巧芝跟大从结婚后，一连生了四个孩子。

这大从啊，天天游手好闲，家里的事，他从不关心，也不管巧芝跟孩子们怎么过日子。

每次喝醉了，他就会对巧芝发酒疯，轻则骂骂咧咧，重则动手动脚。

有一年，在巧芝临盆前，他也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反而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琐事，将她狠揍了一顿。

这巧芝也是命大，独自在火堆旁，承受着生产的痛苦，产下了最小的女儿，还是俊子在一旁帮忙接生。

巧芝看着俊子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善良的孩子，总是用稚嫩的肩膀帮她抵挡人世间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