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死一生 第八十五章 307寝室（4）

关系就是解开规章制度的隐形密码。凤姐一个电话打过去，不但话筒好使了，连早上那位“白衬”领导也出现了。“白衬”身后还跟着几位两杠三星的一级警督，脸上都挂着温和的笑容。来到蒋太太近前，用领导视察的口吻说：“蒋太太，您儿子刚投到监狱，肯定跟您们好久没见面了，我就多给您们特批一个小时，让您母子好好聊聊。以后如果有我们组织亲属帮教的机会，肯定请您参加。到时候您就可以到大院里和儿子一起待几个小时，吃吃饭，聊聊天，参观参观。呵呵……不过啊！趁着今天这个机会，请您多劝导一下儿子，这里虽然实行的是半军事化管理，纪律严了点儿，但我们的干警还是很人道的。我们的管理是以教育为主，会像家人、像医生、像老师一样挽救他们，您儿子在这儿服刑，您就放心吧！呵呵……”

“哦，谢谢李狱长，给您们添麻烦了！”蒋太太十分得体地表达了一下谢意。

李狱长急忙还礼，面对众多前来接见的犯人家属，他打开了官腔，提高声音说道：“现在改造环境好了！我们实行的都是人性化管理，不存在野蛮执法的死角。无论从生活环境、伙食、医疗、还是综合教育，都是以人性化为前提的！包括劳动，实行的都是八五一一。什么是八五一一呢？我给大家解释一下，就是每天劳动八个小时，每周劳动五天，一天学习，一天休息……”

出色的领导都会高效地利用各种场合突出他的政绩，李狱长竟然利用这个机会对犯人家属来了个即兴演讲。可是蒋家这对豪门母子等不及了，蒋志威抓起话筒后，示意母亲也抓起话筒，略显急切地说道：“妈，接见时间短，有几个事儿我得抓紧说。”

“你说，你说！儿子，妈都忘问了，你缺什么东西吗？”看着一身囚服的儿子，母亲的眼泪又要忍不住掉下来。

“妈，东西我基本带全了，如果缺啥的话，我再想办法通知您们。现在我要交待一个事儿，绝对的大事儿……”

话还没说完，一旁负责监听的年轻狱警冲他摆了一下手，摘下耳机，严肃地说道：“不准说敏感话题，否则监听主机会自动切断通话。”说完，给了蒋志威一个挺温暖的眼神。

蒋志威急忙点头应诺，他知道是李狱长的出现才让这位“冷面”狱警对自己的态度稍稍变暖。

蒋太太通过话筒也听见了民警的忠告，但儿子的事无论大小，对母亲来说，都是大事。她关切的问：“儿子，你说，到底是什么事？”

蒋志威沉吟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凤姐，委屈的泪水没忍住，簌簌地流了下来，哽咽着说道：“妈，我……我确实是冤枉的啊！我……”

“知道，知道！妈知道，你爸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儿子，妈妈知道你委屈，但事已至此，就算再冤枉，也拿不出证据，只能认了！这是没办法的呀！呜……”

隔着玻璃墙，母子俩左手印着右手，埋头痛哭。惹得附近窗口接见的犯人和家属都向这边张望，连李狱长也停止了即兴演讲，站在蒋太太身旁小声劝慰。

凤姐也哭得很厉害，她一直视蒋志威为己出，怎能不动容？但她不能只顾着哭，还得履行一个高级助手的职责，及时提醒蒋志威和母亲抓紧时间说正事。

这对沉溺于悲痛的母子也同时意识到了时间紧迫，蒋志威使劲儿抹了两把眼泪，调整气息对母亲说：“妈，有两件事我要交待。第一件，那个被我举报的刘国富现在羁押在郊县看守所，虽然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协议或承诺，但看在他活不多久的份上，您要安排人去关照一下他。另外，他的母亲和女儿都挣扎在贫困线上，出于善心，咱们要好好帮助她们。第二件事，欧阳若娴为了救我，付出了很多，咱们要衷心的感谢她，多多地给她的事业以帮助。”说这话的时候，母子俩的眼神都相互传递着心照不宣。“好，妈全记住了！回头我就安排你二妈和黎叔去办，你就放心吧！儿子，我问了，你们这里可以给家人打亲情电话的，只要有机会，就多给妈打电话，啊！”

“好，我记住了！我爸爸和哥哥他们都好吧？”

“好，他们都好！以后只要有时间，他们就会来看你……”

接下来半个多小时，玻璃墙外面的话筒都攥在蒋太太手中，凤姐和二猛他们再想和蒋志威说两句，也不能去抢母子连心的话筒，只能在蒋志威的眼神扫到他们时，极尽全力去表达自己对少爷的关心。

监狱可不是自由市场，用关系通融过的宽松也不能超越制度的框架。话筒到了规定的时间后，又自动被系统挂断。母亲那仍在蠕动的嘴唇突然变成了并不好笑的默剧，开合间能够让蒋志威看懂的都是：儿子好好的，千万保重自己，多给家写信，打电话……

最后，蒋志威流着泪被年轻狱警带走了，身后留下的都是不舍和悲咽。不过，也有让他倍感欣慰的地方，那就是家人肯定会明白自己的意思，极高规格地报答刘国富和他的家人。

回到集训监区时，已经是中午了，同来的新犯们都换了崭新的“斑马杠”和红色马甲，并且都按程序在狱内医院做完了体检，正排着队到食堂开午饭。一看队伍，蒋志威很惊讶，一个楼层就不下一百几十人，四层楼加起来，超过了五百人，清一色的红马甲，纪律严明，整齐划一。如果换上军装，俨然一支战之能胜的劲旅。

从开始到现在，蒋志威连廊门都没进过，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儿！被管事儿的犯人带进去之后，他沉闷的心情豁然打开了一扇亮窗，看见的监舍床铺十分规整、被褥雪白、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他又要求去了一趟卫生间，看见里面也干净的很理想，连怪味儿都没有。水房里更是干净的照人，全是清水甘甜的味道。监廊的尽头是一间大厅，看样子像学校的教室，白钢桌椅都是固定在地板上的，每把椅子上都有一只颜色统一的椅垫，十分的干净整洁。正面墙壁上挂着一台52英寸的超大屏幕液晶电视机，两侧配着“低音炮”音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