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芒星双手叉腰,站在路边的歪脖子树下。他在阴影里看到了面前的五个壮汉,对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你他妈想干什么?走保险赔你们不就好了!有必要舞刀弄枪?他心里嘀咕。
可他不敢说话,几个彪形大汉的气势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凭什么他能躲在歪脖子树下,因为他真他妈瘦。
事情还要追溯到一个小时前。
李芒星开着自己的桑塔纳,驶入乡间小路,一路和好哥们通着电话,放着周杰伦的背景音乐,爽得忘乎所以。
突然,左方有一辆车,砰的一声撞过来,后座车门被撞了个大坑,驾驶座连门都开不了。
李芒星吓得赶紧关了电话,钻到副驾驶座开门。
下车!
你们会不会……开……车啊。
他完全没了气势。车上走下几个壮如牛的大汉,还文着刺青。开车是一个女司机,胸口明晃晃文着一朵曼陀罗花。
没等对方过来谈判,他马上掏出了手机,拨通110的电话。
这事一定要找交警。不然我有可能被他们踩死。
李芒星一边想,一边偷偷观察他们几个人的动向。
终于有一个老哥忍不住了,他抡起袖子直接冲到马路对面,揪起李芒星的领口说,你小子,撞了我们,要赔全责!
小李同学的关注点竟不在他威胁的语气中。李芒星看着他一抖一抖的长毛痦子,不小心笑出了声。
更尴尬的是,李芒星的笑总是从鼻孔出声,这让老哥感受到更加严重的侮辱。
他怒目圆瞪,更加恶狠狠的盯住李芒星,把嘴巴撇到一边。
我说老哥,我已经打电话报警了,你也看看你的需要赔多少吧?
说实在,他还是挺怕的,这种威胁他倒是很久都没遇上了,只是那痦子确实很有喜感。
什么?你是恶人先告状吧?明明我们是主干道,是你撞了我们,还有脸先打电话?
李芒星说,我明明是直行,你们往左边来,难道不应该让我右边的车吗?
曼陀罗女终于出手了。她用娇滴滴的嗓音尖声利气地说,这么说,你觉得是我们全责了,搞笑!是你不会开车吧?
李芒星暗地里想,他妈的这个人肯定连科目一都过不了,还敢上路呢,真不怕死。
他们各自检查了自己车上的报损情况,联系了交警。
交警来了之后,责任竟然全部判给李芒星。
小李同学可忍不了,可他人生地不熟的,竟然没有一分的能力去摆平这场局。
看着几个大汉,洋洋得意的离去,他心中怨念丛生,我他妈一定要你们好看。
可是小李同学究竟有多少能耐呢?他有能耐也不至于混到这一个要开20年的老车上路探亲戚的这份上。
章鱼哥,我完蛋了,我车被撞了。他拨通了章鱼哥的电话。
章鱼哥是李芒星的表兄弟,他是少有的最佳损友,和李芒星混成难兄难弟,两个人一样,毕业之后找不着工作,各种考试统统败北。
想着这一次可以借着姑妈生日的机会去找章鱼哥钓鱼,这次竟然出了这样的岔子,李芒星感到一阵胃疼。
自己也太懦弱了,凭什么让他判定就判定?
可是也无处申诉。算了,就这样吧!
李芒星没有任何的阿Q哲学,他经常感到委屈和愤愤不平,但总是无奈的接受每一场事件的结果。
章鱼哥说过,像他这样的男人最小家子气,他懒得顶撞,反正他就是觉得老天对他从来都没有公平过,从出生到现在,他没有过过一天真正开心的日子。
作为一个当代年轻人,更是难上加难。唉。
李芒星先挂了电话,伸手去拉车门,他发现车门根本拉不开。
再用力一点,邦——车门被他拉断了,不仅把手断了,整个扇车门都被他拽下来!
红红啊,你到底是有多脆弱?我平常也待你不薄啊,刚刚加满了油,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呢?
这辆老红车使命已达,寿终正寝。李芒星抚摸着方向盘,为红红默哀。
保险公司告诉他,车子没有交强险,只能自己修,起码四五千。
李芒星无语,这烂车卖二手都不值四五千,干脆报废得了!
这时天已经黑了。他联系不上任何人,章鱼哥又在村子里等着他。
远处的山明暗交叠,残阳撑开丝缕云朵凋落,炊烟已经铺好了他来时的路,农忙的人们用袖口蹭掉额上汗珠,准备归家。
李芒星坐在路边,垂头丧气地盯着只有百分之七电量的手机。他的自尊心在垂死挣扎,屈辱,不甘,恼羞成怒,还有一点点耗尽的电量,都在消磨他的勇气。
他是一个耐挫力几乎为零的人。
大学毕业之后,他再也没有顺过。三月考公失败,五月考编失败,十月国考失败,十二月考研失败。毕业也有半年了,人生零零落落吃吃喝喝,没有半点盼头。
他生性又思虑多,身体羸弱,视力和肠胃都不太好,也没啥朋友。
偶尔的弹窗伴侣是作为亲姑妈的亲儿子的章鱼哥。
李芒星低着头,看着百分之三的电,闭上昏黄的眼睛。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眼前堆了一座柿子山,自己也被一圈黄黄绿绿的柿子围困了起来。
天知道是哪个熊孩子拿小李开玩笑,竟然画个圈圈封印他。
柿子的清香在周身弥漫开,那是一种干涩的甜腻,是熟透了的,明艳的金黄。
他看到远处有三个小孩在墙后偷笑。一定是他们搞的鬼!
李芒星跨出柿子圈,想要治一治小破孩们。
这时,一个白发老人家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直半黄不黑的土狗。
老头绕着阳寿已尽的红红看了看,对李芒星说,小兄弟,你这车伤的不轻啊。要不上我家坐坐吧。
李芒星看着眼前的老人,嗅到他身上的香炉味道。焚香多年的人都会有这种味道,就像李家奶奶一样。
他一定是虔诚的老人。
天色完全暗下来,李芒星掩饰不了饥饿的呼噜声,他开始胃疼。
老人看他面色不好,便打了个电话。随即找了一块编织布覆盖在红红老车身上。
一位年轻人开来一辆面包车,银灰色,有陈旧的痕迹。
李芒星迷迷糊糊地坐上了这辆车。是凶是吉,难以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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