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年冬,米国,新约克,满哈顿。
前年落成的摩尔根私人图书馆占据大半条街道,文艺复兴风格的建筑内部除了拥有数量庞大、种类丰富的图书外,还是约翰.皮尔庞特.摩尔根在新约克中心城区的居所和社交中心。
著名的新约克人俱乐部有会员三百人,皆政商名流。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没资格出现在摩尔根图书馆的壁炉酒会上。
今夜的壁炉前设置了五个席位。
70岁高龄的摩尔根亲自招待的客人有四位。
副国务卿兼财政部长乔治.布鲁斯.科特,现任总统希欧多.卢斯福在米西战争圣地亚哥战役时的亲密战友,科特家族的代言人。
他出现在摩尔根的壁炉前,可以视作连任两届后,即将于明年3月卸任的总统亲自到场。
铁路大王爱德华.亨利.哈力曼,与摩尔根合作组建铁路信托公司的亲密伙伴,今夜的壁炉酒会正是应他要求而召集。
皮兹堡的钢铁、铝业、石油、金融家安德鲁.梅龙,他受邀远道而来充当调和者,也就是中间人。
1901年摩尔根以五亿美元收购卡内基的钢铁公司,安德鲁.梅龙的家族曾鼎力相助。去年初,梅龙把自己控股的焦炭公司卖给摩尔根。
在梅龙家族名下米国铝业融资改造南方铝业的关键时刻,得到两位朋友的帮助,一位是摩尔根。
还有一位,迟迟未到。
主客四人轻松的交谈、品酒,度过1907年底金融证券危机的米国经济继续高速增长,可以想见即将来到的1909年,也会是一个令人期待的年份。
“不得不说,我本人,其实很不喜欢列奥。”哈力曼率先表示不满,但仅仅如此而已。“在尊重时间的道德问题上,他与别的黄皮猪一样,不值得信任。”
主人摩尔根轻声提醒:“爱德华,在部长阁下面前,注意您的言辞。”
哈力曼微笑着向科特、摩尔根举杯致歉:“当然,如果他支持我的远东大铁路计划,我会忽略这一切。”
摩尔根举杯回应,没有急着品酒,而是语气平淡的说:“去年11月2日,就在这里的壁炉前,列奥调动了东海岸商业银行的七百万美元。”
此事,科特知晓内情,有继承权的侄女洛芙.科特对某人一见钟情,他也未曾阻止。
梅龙和哈力曼则是第一次听说有列奥的参与。
当时花儿街银行业、证券业差一点点崩溃,米国政府焦头烂额之际请摩尔根出面,组织新约克银行业巨头筹款近四千万美元,又调动国库资金2500万美元才平息大恐慌。
银行巨头们筹集四千万,列奥就出了七百万,比例之重凸显的是实力、地位。在绝对实力面前,肤色就不那么重要,等待就显得格外值得。
“神秘的列奥。”
摩尔根不想在年轻人出现后遇到来自哈力曼无知的尴尬,那是身为主人的失职。
“五年时间里,列奥像天使一般投资电力、化工、汽车等行业数十家公司,已有十三家成功上市交易,吸聚了大量资金。”
在座的都是过来人、圈内人,这些年电力、汽车、化工等新兴行业呈现强大生命力,发展速度超快,与老牌的钢铁、造船、石油等行业几乎并肩。
可以想见,那位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后脑勺没有拖着猪尾巴的华裔青年赚了多少钱?
现如今,新约克上层圈子极少数的有心人,不得不仔细分辨每一个出现在眼前的华裔青年,免得一不小先得罪了列奥。这都归罪于黄种人的面相没有特点,实在有些难以区分。
“去年,他不仅出手筹资,还劝阻了花儿街最大空头利弗莫尔。”
摩尔根看到财政部长面向自己露出吃惊神色,是啊,列奥在去年的作为,相当程度上可以看作是摩尔根和政府的对手,造成股市大震荡的罪魁祸首。
不过,经过摩尔根的劝说后,列奥收手了。他耸肩摊手道:“利弗莫尔就是列奥的台前,列奥才是隐身幕后的最大空头。当然,这仅仅是本人的猜想,未经证实。”
“阁下,列奥先生到了。”侍者出现在门口。
“请列奥先生进来,告诉他不要在意女士稍慢的脚步,部长阁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摩尔根话音未落,门口出现一个人挤开挡路的侍者。
这是一位顶多二十五、六岁的黑发青年男子,身穿加厚的大毛领猎装,头戴一顶黑貂皮帽,一边大步行来一边解脱手套。
“抱歉,非常抱歉,糟糕的天气和热情的观众,让富特的新车差一点不能开到满哈顿。”
李尧与主人、客人一一握手,解释。
“明天的《新约克时报》会说,全世界第一位完成一千公里汽车旅行的女士是——美丽、勇敢的洛芙.科特。部长阁下,您的侄女也非常智慧,很快就会沉醉在图书馆知识的海洋中。”
壁炉酒会,拒绝女士在场。
寒冷的冬天,年轻的男女,驾驶一辆刚出厂的富特T型车,从底忒律出发到新约克,完成一千公里冒险旅行......其中确实有许多值得玩味之处。
换作此地的四位老头子,让他们再年轻十岁、二十岁,估计都不会如此做。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们要么身份显赫,要么身家巨万!
“清国的特使唐即将到访,哈力曼先生正是因此而来。”科特理解哈力曼有些急切的心情。“宏伟的远东大铁路计划,会给诸位带来足够丰厚的回报。列奥,你们好好聊一聊。”
壁炉酒会的主题抛出来了,华裔青年列奥,与两任清国驻美公使关系密切。
侍者端上很少见的绿茶。李尧浅浅品尝,不是那个味儿!
正如此时哈力曼身上发散出来的气息一般——看似礼貌,其实满脑子都是金钱,还有存在于最深处的黄祸思想。
“哈力曼先生准备投资多少?”
之前的哈力曼会高声说出:五百万!美元!此时,得知人家一出手就是七百万美元了,当然不敢托大。
“筹资五百万。”
“如果在当地创办银行,以五百万美元作为本金,可以吸纳不少游资,但是,恐怕,不够。”
李尧摇摇头,年轻明亮的双眼注视哈力曼,说:“长期以来,清国皇家把东北划作禁地,禁止关内的民众向关外迁徙。直到1894年、1900年和1904年的战争后,这一政策才逐渐松动。”
“现实是东北地区人口稀少,少量的移民手里没有钱。哈哈,不是问题。”
哈力曼笑道:“列奥,你说的是现实,我看到的是未来。大量移民涌到东北地区,还将持续几年、十年甚至更长时间,此时抢先投资东北站稳脚跟,今后将独享整个地区移民、建设的利益。”
呵呵......李尧见人家如此执着,还能说什么呢?
米国资本进入华夏东北?问过倭国人的意见之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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