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夜色寂寥。
曹彰返回时,李典已招架不住许攸的傲气了。
“阿瞒!阿瞒!”
“阿瞒到哪里去了?”
“速速把阿瞒给我找来,我要喝酒。”
许攸大声地嚷嚷着,越来越放肆。
他看到曹彰归来,意味深长道:
“呦呦,这不是小阿瞒吗?这么快就招架不住美色了?阿瞒从小贪色,小时候还偷看邻居的姑娘洗澡,和袁绍一起抢婚,抢婚的时候阿瞒坏得很。”
“他自己不小心跌倒了,却大喊袁绍的名字和家世,那些凶神恶煞的仆役,愣是没敢动他,主家来了吓得当场跪下,还给阿瞒请了郎中。”
“哈哈哈——”
曹彰愣住,他爹这么英勇?
真是坑挚友,一点义气不讲啊。
“袁绍气得结巴,还送了主家三百金赔罪,想把阿瞒接回去。阿瞒好吃好喝,根本不想走。”
“后来袁绍嚷嚷着要报官,阿瞒才不情不愿地离开,还跟我吹牛说,新娘的手有多么地嫩,我去他的,没见过女人一样。”
“我当场告诫阿瞒,这样戏耍女人,迟早会出事,他偏偏不听。宛城之战,张绣都投降了,阿瞒还要爬灰人家嫂嫂……”
许攸越谈兴致越浓,就好像自己有真知灼见一样。
“住口!”
曹彰威声一喝,身边的将士、亲侍,包括仆役、侍女都别过身去,示意自己没听到危言耸听的话。
许攸看到曹彰急了,越来越兴奋:
“阿瞒一入宛城,就招呼:此城中有妓否?”
“笑死我了。”
曹彰“锵”地拔出锋锐的配剑,抵在许攸脖子上:
“我让你闭嘴!”
许攸傲气昂首,喝道:
“匹夫好胆,我乃阿瞒故交许子远,是你的亲亲叔父。”
曹彰直言不讳,威胁道:
“你再胡言乱语,我斩了你。”
许攸轻蔑地一捋长髯,亵慢道:
“你把阿瞒叫来,看看他敢不敢这么对我。别说是你了,你爹都要客客气气对我。”
“曹昂和典韦都已经死翘翘了,活不过来了。阿瞒变聪明了,不在邺城胡来,他的儿子忍不住了,忍不住了……噗噗——”
“你有种砍啊,不砍就是我孙子……哈哈……哈!”
许攸猖獗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前方,脖颈的鲜血喷得很远很远。
“阿……阿瞒……”
许攸拼命捂着自己的脖子,面目越来越狰狞,全是止不住的血。
李典惊了。
侍从们惊了。
所有人震撼地望向曹彰,心底涌出无比的敬意。
李典惊醒了过来,急切道:
“公子,这可如何是好?”
曹彰眼神中闪出光来,铿锵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许攸杀了就杀了,我去向爹负荆请罪。”
“把许攸的尸体,丢出去喂狗。”
李典焦灼的脸色瞬间凝固,他可不敢这么做,只是吩咐手下简单地收敛,而后紧跟着曹彰奔赴大堂。
曹彰浑身都是新鲜的血迹,就这么直挺挺地闯入庆功宴。
文武百官噤若寒蝉,都被曹彰漠然的气势震慑住了。
曹操意识到动静,脸上的笑容僵住,一颗心捧出来无处安放。
“逆子!”
“你又犯了什么事。”
曹操声音冷淡,有种不祥的预感。
“许攸侮辱我父兄,我不小心把他宰了。”曹彰嗡声回答。
曹操突然觉得头皮发麻,大声呼道:
“什么?”
“你杀了许攸?”
曹彰重重地点头,掷地金声:
“许攸当着我的面,侮辱我父兄。还伸长了脖子,让我砍他。”
“我手里没刀,也变不出刀来,只能割断他脖子。”
“他伸长了脖子,让我动手,我要是不宰了他,我就成他孙子,我爹成他儿子了。”
曹操倏地起身,审视着自己的儿子:
“我不是跟你说了,许攸是你的亲亲叔父吗?”
“他是我多年的至交好友,还是官渡之战的头功。”
“你不知道没有许攸,就没有你爹的今天吗?”
“你这兔崽子更不可能在邺城耍威风!”
曹操在邺城屁股还没有坐热乎,就杀了第一功臣,天下人都会认为他是心胸狭隘的小人。
他还怎么招揽天下贤士?
他还怎么征战神州?
“曹公,公子只是一时冲动。”李典准备为曹彰开脱,被曹操狠狠地顶了回去。
“一时冲动,他怎么不杀你,去杀许攸?”
李典一愣,接着憋屈道:
“许攸提起了宛城之战,讥讽曹公。”
满堂寂然。
曹操心脏一紧,愤怒地掀翻了几案,像是野兽一般咆哮:
“啊——”
茶盏噼里啪啦砸在曹彰面前,他面不改色,泰然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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