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寻我 第一章 流言非语

望月城，顾名思义，适合望月。望月并无甚故事，如何得此名？口口相传吧。一传十，十传百。源头已不重要，但是此处赏月绝佳之名传遍九州。

尽管名头很大，却也不虚，望月城的夜晚似乎是比别处更明亮，且夜晚清云极易与明月插肩，倒是不负此名。

近期，得月宗将在七月十五来到望月城招收弟子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听闻得月宗中已有飞天遁地的仙人，寿元可达千年，千年啊，普通人要传承多少代才能度过那漫长时光，而修仙者只需捣鼓那什么功法就可获得这千年寿元，令人心往神向。

虽然望月城由此机缘，却不是人人皆可得，每次得月宗仅招收二三十根骨尚佳的弟子，这还是从五万人的大城中挑选的，完全是千里挑一。

得月宗仙师到来前，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飞起。最具代表性的则为，其实得月宗仙师早已到来，在悄悄观察城中气象，有缘人可提前入宗。

虽然消息可疑，但依旧有众多人前往，首先那人确实会些术法，一副得道真人的模样，其次被选中之人可得白银三十两，最后名额有限，似乎是百人。光是那三十两白银就有许多普通人前赴后继。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怪他们被骗。

城中确实有得月宗之人，但他们可不会招收弟子。

“师父，他们打着我们的名头，为什么不去制止？”

“我已经调查过了，他们应该是自然门，若是他们害人，为师必然出面。”

“还是师父想的周到，早早就把事情做好了。”

“马屁精。”

“师父，这可不是马屁。”

“好好好，澄心从来是真心夸奖师父。”

“那是当然，师父人那么那么那么那么好怎么夸都不过分！”

“贫嘴。”

其实他们也从未说过自己出自得月宗，一场误会两不相误。

……

在六月中旬之前，那伙人招满了弟子。

无生也是其中一员，他不情不愿地跟着他们上了飞舟。与其他人相比，无生更像被卖掉了，为了那三十两银子，哪怕母亲再三阻止，他还是成了三十两银子。

他的父亲常常与人立赌约，自然是十赌九输，欠下二十两银子。尤其是近日，把所有积蓄都压进去了，有人怂恿他带无生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就被仙师看上了。无生母亲再三相劝，无生还是不幸地选上了。

幸运吗？不幸吗？

他的父亲曾经也是一位优秀的丈夫，合格的父亲，自从朋友带他赌馆赚了些许后，如同两人。现在无生也只能赌这些人是个好人了。

望月城逐渐缩小，小到城中烟火像是漫天繁星。底下森林夜色绝美无比。

他也不过十岁，就要远走他乡了，难免思念亲人。他问道，“仙师，以后我还能回家吗？”

领路老人和蔼地笑着说：“当然可以，但是得等到你们都二十以后。“

“十年吗？还挺久的。“

“小娃娃，十年而已，我们宗主闭关一次或许就有几十年，就像是睡一觉。快的嘞。“

“可是我现在就想我娘了。“

无生默默流泪，有人笑话他，爱哭鬼，也有人一同哭泣。这一切都被老人看在眼里。

他没有回应，默默收住眼泪，抬头望向天上明月。明月之下有家人，我们都在此月中。他没读过书，不知道这叫做离别，也不知离别是为了下一次相逢的欢欣。

老人也没再说话，哭声满地，飞舟过处无处不伤心。他以为情绪总要发泄出来，不然会憋坏身体。

次日早晨，老人集中所有人，说：“我知道你们都难免想念亲人，但今日起，你们要知道自己已经走在了寻仙问道的路上，终有一天你们也会如我一般可以遨游九州。“

然而此番话并无作用，反而激起了部分人昨夜思绪。

一位貌美的女子与老人悄悄说：“小孩子可不知道这些，还是我来吧。“

“你们看姐姐手上这是什么？“

“冰糖葫芦！“

“真棒，奖励你一根。接下来，先笑起来的好孩子，就能先得到奖励。“

很快，场面就被控制住了。她又带着孩子们玩起游戏，所有人都是开开心心的，忘记了难过。

“果然还是你比较适合和孩子在一起。“老人笑着说。

孩子都累了以后，她站在飞舟边缘看着匆匆掠过的风景，安逸闲适，这样的生活比静修有趣多了。

离回到宗门还有七天，这趟出来，他们花了两月时间，游历诸多人间城池，见到了山上从未有过的饥饿，林野间伺机而动的强盗，安居乐业的平凡人。他们是幸运的，得以走上长生路，远离诸多烦扰。

他们的宗门是西南边的自然门，历史不足百年的新宗门。望月城中的误会也只是人云亦云，无法制止了，也已经派人与得月宗交涉。

这几日秦棋与孩子们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与无生的关系格外好，也是惹来一些小盆友的嫉妒。可能是无生经常发出疑问吧，如天上鸟为什么能飞？世界上有妖怪吗？许许多多材米油盐外的事，这就叫混脸熟吧，二人倒也投缘，一个满肚子问好，一个有问必答。

无生好奇地问：“老爷爷，为什么这艘船可以飞起来呢？”

秦棋答：“这是运用了阵法，等你进了宗门自然知道了。”

无生沉默了，这算什么嘛。

飞舟经过了绵延山脉，辐射大地的河流，最后进入茂密森林的上空，期间极少经过城池。地上的人看到如此庞然大物与天空中，仰起头的眼神充满疑惑。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仙的存在，他们永远在为了生存而努力，没有机会知道外界天地广阔。

自然门就在前方了，没有望月城的干净城墙，一栋栋屋子显得与自然一体。第一眼仿佛这是人间仙境，既有深林的幽静又有人间烟火气。

秦棋有点自豪，“前面就是我们自然门。待会大家不要乱，排好队后跟着姐姐。”

广场已有两艘一样的飞舟，有人在列队迎接。

“秦老好！师妹好！”

秦棋点头示意，此人是叶问舟，三代弟子的大师兄，也是所有弟子的大师兄。

“欢迎各位小朋友，你们现在可以跟着师兄师姐到处转转，但是别走进那片森林中，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师兄师姐。记住酉时回到此处，有要事交代。”

但是最后一句话似乎是多余的，师兄师姐更加热情，主动介绍着自然门。

无生看着牌匾上的“自然门”出神了。

“无生，你看什么呢？”

“秦棋姐姐，那三个字好像会动。”

“嗯？”

命运流转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