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江山 第四章 选择

清溪县，岭溪寨内歌舞升平，少民女子的舞蹈的确魅惑众生，可纵然如此，赵怀章的内心却依旧是焦躁不安，他让洛沣前往漳州给漳州郡王送信，让漳州郡王以牁州出现叛军为由率军攻入牁州，再与自己互通，乘机除掉牁州杨氏。

可是，倘若赵怀章无法说服各大官寨的寨主随自己起事，恐怕到时候洛沣就会成为漳州郡王的刀下亡魂。

“溪寨主！”赵怀章抓起身前的酒杯，赫然站起身来一饮而尽，“溪寨主，在下有话想要与寨主单独聊聊！”言罢，赵怀章扔下手中酒杯，酒杯落在地上碎成了数瓣，那清脆的碎了声回荡在大厅之内，让这厅堂中的鼓乐在瞬间停息。

无数双眼睛投向赵怀章，两旁的守卫甚至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兵器，警戒着赵怀章的下一步动作。

可是，面对赵怀章的无理，溪真滈却并没有表现出愤怒，他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出大厅，待除赵怀章外所有人都退出大厅后，溪真滈这才缓缓起身。

“小王爷！”溪真滈用清水洗了一把脸，散去了脸上的酒意，“我只是一个寨主，手下能称之为战士的人，不过百余。”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既受皇恩便要……”赵怀章大义凛然的说着，他想用自己的言辞，说服溪真滈，可溪真滈却没有让她说完。

“我受的不是皇恩，是庆亲王的大恩！”溪真滈说着，盘腿坐在了地上，他拍了拍自己的左腿，发出‘砰’‘砰’‘砰’的声响，也就在这个时候，赵怀章才发现，这位英武的寨主竟然有着一条木质的假腿。

“溪寨主，这是……”这让赵怀章不由得语塞。

“若不是庆亲王，二十年前我丢的便不只是这一条小腿，而是老夫的一条性命！”言罢，溪真滈伸手抓来一坛果酒，咕噜咕噜的灌了下去，直到面色再泛潮红，他这才接着说道，“若皇家的其他子弟到我这来，为了我寨中百姓，用这番手段搪塞过去就好了，但小王爷您来了，我欠你们的也就该还了！”

溪真滈说罢，倒在了地上，“小王爷，您说吧，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不知为何，听这溪真滈的话，赵怀章的眼中竟多了一抹的晶莹，他赫然站直了身子，朝着溪真滈拱手礼敬，

“溪寨主，多谢！”

……

矩城，牁州司马府内，杨宪虎看着洛沣递上的书信，两团青筋冒出脑门，但在这愤怒之中，却也带着一抹的胆寒。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牁州杨氏为他姓赵的守土戍边百余年，他们竟然还想要灭我全族，可恶！可恨！”杨宪虎一巴掌拍在桌上，这结实的一掌，竟然在实木制成的桌面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窟窿。

一旁的杨宁见状连忙上前劝诫，“司马大人息怒，如此大事我们还是要尽快上报太守大人啊！”

洛沣见杨宁如此劝说，便也是顺水推舟，再次朝着杨宪虎施展了一个大大的叩拜，“是啊，司马大人，此等大事，还是要交与太守大人，方能定夺！”

虽然，二人的劝说如此真切，可这话到了杨宪虎的耳中，却多了一番深意。杨宪虎心中的怒火突然冻结，在短暂的思考之后，他那本就凶横的面容上，竟然多出了一抹骇人的微笑。

“哈哈，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兄长亲自出手，本官动动手指便能化解。”

杨宪虎说完，便看向了洛沣，虽然依旧是那凶横的面容，可目光中却多出了一份的狡黠与轻蔑。片刻之后，杨宪虎踱步到了洛沣的跟前，“清溪县王镐的部下？”

“对！正是王大人麾下。”洛沣忍着对面传来的阵阵恶臭俯首应道。

“哼，杨呈跟我说过这个王镐，他在我清溪六年，也算得上是安分守己。”杨宪虎讥讽道。

“那是因为杨氏治理牁州有方，我家大人才能如此悠然！”洛沣道。

“是吗？”杨宪虎阴沉的笑道，“你这小斯倒是会说话啊！”言语间杨宪虎蹲下身来，笑眯眯的盯着洛沣。

这目光冰冷，如极北之冰寒得刺骨，让洛沣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哪里，哪里，小的天生嘴拙，所有的言语都是有感而发！”洛沣哆哆嗦嗦的说着，忽然他感觉到一只大手，掐住了他的后颈，在这强大压力之下，洛沣只觉得身体极度僵硬，甚至连那不听话的哆嗦，也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呵呵，果然是个能说会道的主，但既然忠于我杨氏，那本官自然是会照顾你的。”杨宪虎拍了拍洛沣的后脑勺，随即起身走出了房间。

直到杨宪虎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洛沣这才缓过神来，他摇晃着起身，颤颤巍巍的沿着来时的路走出了司马然，然后来到一家中上等的客栈，要了一个单间与一桌饭菜。

等到洛沣回道房间，瘫软在床上时，他才第一次大口喘起了粗气。

“赵怀章，对不起了，我必须这么做！”洛沣望着客栈的天花板淡淡的说道，言语间一滴泪水滑落，然后便彻底的干涸。

不知过了多久，洛沣的房门被人敲响，洛沣猛然惊醒朝着房门的方向望去，此刻正是晌午，桌上的饭菜已不再冒着热气。

门外的人影，依旧在敲着房门，从身形上看，估摸着是个女孩。

“洛沣，你赶紧给我开门！”

门外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许刁蛮，但这声音却让洛沣的内心不由的一颤。

“洛瑶，你怎么到矩城来了？”洛沣惊叫道，匆匆跑去门边打开房门。

果然，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女，正站在门外。少女的模样有些狼狈，但一张小脸儿涨的鼓鼓的，明显正生着闷气。

“我还没问你呢，我看你进了司马府，怎么的你说想要背叛王大人吗？”洛瑶推开了洛沣，径直走入房中，随即坐在了餐桌前，也不顾饭菜依然冷了，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几口饭菜下肚，觉得哽咽后竟还拿起一旁的酒壶，咕噜咕噜的喝上两口。

看着这少女豪迈不羁的模样儿，洛沣只觉头疼，他关上房门大步来到洛瑶的身旁，关切的问道，“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洛瑶看了洛沣一眼，打了一饱嗝随后娓娓道来，“昨天我等不到你回家，便去衙门找你，没想到竟然看见你连夜出了城……”

“什么，那昨晚……”洛沣突然想起了昨夜的狼嚎，不由得汗毛倒立，要知道洛家父母早忘，他自小便与妹妹相依为命，若是妹妹出了什么意外，他即对不起九泉下的父母，更对不起自己的内心。

可转念再看向洛瑶，洛瑶那忍俊不禁的表情，让他对昨晚的事情有了新的想法。

“昨晚那是你？”洛沣问道。

听到哥哥如此发问，洛瑶彻底蹦不住了，下一秒竟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怎么样我学得像吧！”嬉笑间，洛瑶从兜里掏出一个面具，那是一个狐狸面具，在面具双眼的位置上镶嵌着两颗绿萤石。

“你个丫头，吓唬我好玩是吧！”洛沣食指一敲桌，自己也笑了起来！

兄妹俩就这样笑着，全然忘记了早上的事情。

可就在这时，洛沣的房门却被人敲响。

咚咚……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