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风徐徐 第七十四章 虚情假意

“公子是你啊，今日要喝酒吗？”徐轻九离开吴府后漫无目的的走，莫名其妙竟到了之前徐木林喝酒的那家酒楼，老板还挺快便认出了之前来过的徐轻九，热情的招呼着。

“喝，不喝酒来酒楼做什么，我大老远就闻到你家酒楼里酒香四溢，若是不喝点，我岂不是白白在太原待了这么久。老板，楼上雅间有座吗？”

“有有有，公子楼上请。”说着，老板主动在前面替徐轻九引路，还好似十分热络的客套道：“公子到我太原是来游玩的？”

“算是吧，就是玩儿的不大高兴。”

“公子是不是没去对地方？我们太原热闹有趣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或许吧。”徐轻九忍不住苦笑，“也可能是...”

看着徐轻九欲言又止的样子，老板也不好多打听，引着徐轻九径直去了个靠街的雅间，“公子，这里如何，今儿天不错，坐这也不会冷。”

“挺好的，先来两壶酒，小菜随意来点。”

“好，公子稍等，酒马上就来。”

越是不想清醒的时候，喝醉就越是难醉，徐轻九在酒楼里从日上中天一直喝到看见余晖铺满街对面的屋顶，却仍是觉得太过清醒。

“你也太难找了，我和吴炀在外面找了你一天。”吴靖桦小跑上楼来，还上气不接下气的，便开始数落起徐轻九，“你要想喝酒，在家里也可以喝啊，跑出来一天不见人影。”

见吴靖桦来，徐轻九也觉得有些难为情，“抱歉，只是我出门的时候碰到崔伯，就和他打了声招呼，有请他转达你和霁华，我再过会儿就回去了。”

“算了算了，都喝到这儿了，那就喝尽兴了再回去。怎么样？要不要再来点，我看这酒壶，看来已经喝了不少了。”

徐轻九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壶，苦笑道：“怎样算尽兴？”

“你这个问题太过高深，你觉得怎样算尽兴就尽兴了呗，我哪知道你的度量在哪？我也没怎么喝过酒，还真是不知道。”

“你都不喝酒，那还开什么酒楼呢？”

“这个问题比刚刚那个更高深。不过我觉得，开个酒楼，看着那些自扰的人到我酒楼里，买完醉，然后就可以稀里糊涂的过上那么几个时辰，等到再醒来时，若是还想要回避现实，那我第二天就还能在酒楼再看见他们，你想想，这多有趣。”

徐轻九嗤笑道：“所以你特意出来找我，就是为了有趣？”

“刚出来的时候不是，不过刚刚看到你的时候倒是有些想看了，只是看你喝了这么多，怎么还不醉，是不是他们家的酒掺水太多？”

“或许吧，我也想醉一醉的，只是你看，好像没什么用。”徐轻九苦笑着直接拿起酒壶仰头猛喝，“忘了是谁说的了，不过现在终于明白了。人啊，有时候还是糊涂些好，什么都想的太清，看的太明，真的太苦太累了。”

“小小年纪，感慨倒是不少，你想清看明什么了？不就是和你师兄闹了点矛盾吗？又不是像我兄长那样，整日对我虎视眈眈的，非要取我性命才行。”说完，吴靖桦也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表情难看的嫌弃道：“这酒怎么这么难喝？你怎么喝下那么多的？”

“有何不同，都是虚情假意罢了。”

“虚情假意？你师兄？你是哪只眼睛看到这些了，我看你师兄对你真得不能再真了，别这么不知足，你从小就有你师兄陪伴，我家霁华那可是我死缠烂打才求来的。”

闻言，徐轻九抬头看着吴靖桦，有些回味不过来吴靖桦这话里的意思。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用怀疑，就是那样，怎么了，看不起我？”被徐轻九眼神盯的难受，吴靖桦直接坦白道，只是话虽那么说，但吴靖桦并不觉得徐轻九会有那种看法。

“当然不会，我之前还总奇怪，你怎么老是粘着霁华，有时还磨磨唧唧的。不过如今知晓缘由，我反倒是有些嫌弃你了，也不知霁华怎么就看上你了，真是奇怪。”

“你大哥我靠的是真诚和个人魅力风度，有什么奇怪的，虽说霁华配我确实委屈了他一些，但只要霁华不嫌弃我，谁管你怎么看。”

“挺好的，人生能得一知己。”

“我觉得你和你师兄也挺好的，而且话说回来，之前你师兄说你的那些话我觉得也没错啊，你怎么还生起气来了，度量也太小，还生气这么多天，搞得我府上的人看见你都不敢和你搭话了。”

“我就是突然发现，这份情意于他而言并不是真的那般深厚罢了，既如此，自然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看清自己的身份才是，难道不对吗？”

“怎么就不够深厚了？”吴靖桦越听越觉得迷糊，“难道除了那天的事还有别的事？”

“...簪子...”

“簪子？就是你送你师兄的那支玉簪，和那簪子又有什么关系？你也听他说起他喝完酒忘带钱，把簪子押在酒楼的事了？可是那也不怪他吧，是那老板不识趣。而且簪子后来不是都拿回来了，我看他日日都戴着呢。”

“所以呢？那簪子于他而言，不过就是关乎点银钱罢了，不是他自己说的吗？莫非还是我误解了不成？日日戴着又如何？换了什么不也都一样戴？”

那日吴靖桦就觉得恍惚间看到门口有一抹绿，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原来还真是徐轻九。而吴靖桦一时也不知道徐木林那句“不过就是关乎银钱的事”还可以怎么解读。

“有件事，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吴靖桦实在纠结不出，听着徐轻九又兀自转了话题，便也不再继续纠缠，“什么事？”

“可以借我些银钱做路费吗？我打算明日一早起来就出发回天宗了。”

话题是转了，可眼下这又是什么情况？吴靖桦心中的苦楚真是到了极点了。

“真要走？不再留几日了？银钱好说，我拿给你就是，说什么借不借的。”

“好啊，既然吴公子这般豪气，我也就不推辞了。”徐轻九没有直接回答吴靖桦的前两个问题，可实际上，也算是答复了。

“你师兄呢？你真不和他一起？”

“他若是要回，自然也可以一起走，不过是同路罢了，也没什么分别。”

听着徐轻九这些酸涩的话，吴靖桦莫名有了一种怀疑，徐轻九莫不是喜欢徐木林吧，这是爱而不得？所以才转了怨气？吴靖桦鼓了几次勇气，但看着徐轻九这个样子实在是惹不起，若是最后讨得自己挨一顿打也就算了，万一又无辜牵连到徐木林，那真的就是雪上加霜了。

“那我回去后问问霁华，若是他那边也预备着这几日出发，那到时大家干脆就一起走好了，反正都是顺路，也免得你自己一个人赶路无聊。”

“好，那你问过后给我个答复，我好收拾东西。”说完，看着吴靖桦那支支吾吾的样子，徐轻九只好继续说道：“一会儿回去我会和师兄说的。”

“好，好...好好说啊，不要吵架。”

徐轻九笑了笑，摇着头说道：“这有什么可吵的？不过是情意浅薄些罢了，又不是成了仇人。”

两人在门口一分开，吴靖桦就着急忙慌的去找李霁华说了徐轻九要走的事情。可是第二日一早就出发，时间实在是太赶了些，最后李霁华只好亲自上场去劝说徐轻九。李霁华和吴靖桦刚到长廊，便看到徐轻九站在徐木林门口。

“既然师兄要一起走，那就等霁华他们那边决定好了之后看下具体什么时候出发吧。”徐轻九对站在门内的徐木林笑道。

“轻九。”看着好像已经一切正常，李霁华试探着叫了一声。

“霁华来了，商量好了吗？我正在和师兄说这事呢。”徐轻九仍是那般亲和的笑道。

“还是一起走吧，只是明早就出发还是太赶了些，不然明天收拾下东西，后天早上再出发吧，轻九你看可以吗？”

“我觉得可行，四个人一起毕竟比一个人上路要准备的多些。”

徐轻九只为自己提出观点，李霁华自然是听明白的，只好又看向徐木林，确认徐木林的意见。

“好。”

“既如此那就这样定下来了。霁华你们的东西可能多些，你们慢慢收，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徐轻九说话像发射暗器般，都没有别人插嘴的余地，“我刚刚在外面吃过了，晚饭你们自己解决一下，我喝了酒，有点头晕，我就先回去休息了。”说完，不止朝着吴靖桦和李霁华，就连徐木林也一并拱手施了礼，才转身回房间了。

等出了徐轻九他们的院子，李靖桦吴靖桦齐齐无奈的叹息着。

“真要一起吗？之后不会一路都是这样吧。”虽然是吴靖桦最先提出的想法，但此刻也不免怀疑这样做是不是真的合适。

“可是让他们两个自己走更让人不放心。”到了这会儿，大概能想到的可行的做法都试过了，结果一点用也没有，李霁华也很是苦恼，但若是放两人单独走，那后面的事情就更不知要如何进展了。李霁华见吴靖桦在旁边也不说话，以为是吴靖桦又在想什么办法，结果看着吴靖桦的神情越来越意味不明，李霁华只好询问道：“在想什么？看你这样子总感觉不是在想好事。”

吴靖桦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低头在李霁华耳边将酒楼和徐轻九的谈话还有自己的猜测和李霁华说了一遍。李霁华听完后，皱着眉想了许久才说道：“如果只是单纯的因为师兄弟间的矛盾，那我们帮着劝一劝也没什么，可若真如你猜测的那般，我们反而不该掺和进去，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要他们两个人自己面对的，若是旁人搅合进去，又算是怎么回事。”

“徐师兄看着挺在意轻九的，只是看不出他是不是也对轻九有这种情意，不过听轻九说完那些话后，我觉得不大可能。”

“这件事也不要再做什么猜测。我想着还是一起走稳妥些，可若是路上发生什么事涉及到你的猜测，那我们只能回避，万一我们胡乱掺和在这种事情中，搞得适得其反，那我俩到时怎么赔罪道歉都没意义了。”

吴靖桦听后也连连点头认同。

“我知道你有这些分寸，我就是啰嗦了点。”李霁华看着吴靖桦笑道。

“才没有，一点也不啰嗦，我就喜欢听霁华说这些。”

“你不喜欢我也要说。”

“喜欢，特别喜欢。”不管是不是会有人经过，吴靖桦都是如此腻腻歪歪，“对了，一会儿是不是给徐师兄送些吃的过去，我看他今晚和明日恐怕都不会出门了。”

“你是主人家，你自己看着办，还要问我？”

“你也是主人，什么事都得沟通着来才是。我看轻九就是不愿和徐师兄沟通，不然这问题或许早就解开了。”

“轻九大概...是觉得失望了吧，如果要沟通，必得抱着期望才行，他可能就是不想再失望一次，就像他当时选择站在门外听我们说话一样。他那会儿可能也觉得会有什么不同于自己猜测的事实吧。徐师兄的那句话，我们当时听来或许也没觉得不妥，只是对于轻九来说，却是意味不同的，我们不该站在我们自己的角度去看待他的感受，甚至自以为更高明的要去劝别人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