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风徐徐 第三章 徐怀森

卿风徐徐 抑鸣 武侠仙侠 | 武侠修真 更新时间:2023-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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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轻九每天早晨睁开眼,只盼着能够快些日落天黑。不吃不喝,对徐轻九来说早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徐轻九也完全感觉不到饥饿,只是有时候,腹中会有些不适,可稍微忍耐一阵也就过去了。方才徐怀森离开后,徐轻九在屋子里,站一会儿,再躺一阵,又起身,一个人在屋子里晃悠,除了去看躺在后山的徐木林,徐轻九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这些年,所有可能让徐木林醒来的方式,徐轻九通通都试过了,而且都试过不止一次,可现在,似乎除了等待,徐轻九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无论做什么,最后也都没用。

徐轻九坐回床边,拿起枕边的一个木盒,细细的抚摸过每一个位置,而后才慎重的打开。木盒内放着一支白玉簪子,簪子中间缠着红线。旁边还有一个竹青色麻布做的钱袋,绳结也是竹青色的细布条,看着像是裁剪衣服剩下的边角料。徐轻九将那白玉簪子拿起来,在手里一遍遍的摩挲着,突然,那簪子自缠绕红线的位置一分为二,徐轻九正摩挲着顶端,靠下那一半突然从手上滑下,徐轻九伸手去接却没接住,那一半簪子在木盒边磕了一下,便直直往地上掉去,摔到地上断成两截。徐轻九看着地上的簪子,维持着去接那半支簪子的动作愣在那里。不知道时间停滞了多久,徐轻九才缓缓从床上滑下,跪坐在地上。徐轻九慎重的将那簪子一截一截的捡起来,努力的拼凑着,然后又拿过另一半簪子,将红线一圈一圈的缠在两个断口上,试了许多次,最下面那截还是一直固定不住,不免的,徐轻九有些着急起来,手上却还是不停的继续缠绕着那红线,终于,断开的簪子被固定住了。

徐轻九小心翼翼的将那簪子放进木盒,可那簪子已经只剩顶端没被缠绕,眼下几乎已经看不出红线下到底包裹了什么东西。徐轻九将木盒仔细放好,突然口中又蔓延出一股子血腥味来。徐轻九走至桌边提起水壶喝水,被呛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咳着咳着,徐轻九直接跪坐在地上兀自又吐出一口血来,眼眶里,也因为剧烈的咳嗽,蒙上了一层水汽,眼角也越发通红。徐轻九视线朦胧的看着地上斑驳的鲜红突然笑了起来,一边笑一变自言自语道:“真是的,应该送支银簪,银簪应该就摔不坏了吧,可是,师兄最是适合佩戴玉簪,而且要白玉簪子,才最能衬托。只是,为何那么容易碎啊,好可惜,多可惜...算了,师兄就是戴那桃木簪子,也极好看,只是,我还是更喜欢白玉簪子。算了,去问问师兄吧,去问问师兄...”徐轻九的声音越发急促和模糊,像是发了癔症一般。徐轻九从地上爬起来,模糊的视线让徐轻九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徐轻九跌跌撞撞的摔出了门,便着急的往后山寒潭跑去,一阵风自徐轻九身后吹过,徐轻九忽然像是感知到什么,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睛里含着水汽,眼底复杂的情绪也被模糊了,可还是能看出,许多痛楚就混杂在那水汽中。

一个盖着红布的酒坛放在门边,那酒的气味不依不饶的透过红布随着微风钻入徐轻九的鼻息中,加之那红布,真是刺鼻又刺眼,刺的徐轻九眼里水汽更浓厚了些。

放下酒坛还没走远的徐怀森突然听到从徐轻九卧房方向传来的巨大的响动,三步并做两步的折返回去。

只看到徐轻九站在院子里,眼神阴鸷的看向屋内,原本只是残留在徐轻九唇角的血迹,这会儿已经整个下巴都是,徐怀森当下没有一丝犹豫,挥剑在手,将徐轻九护在身后,一副迎敌的架势盯着那破门,但看着房间里也没有什么打斗痕迹,徐怀森一阵疑惑。

身后的徐轻九被急急赶来的徐怀森打断了思绪。看着眼前徒弟的架势,徐轻九一阵苦笑,于是扯着袖子在脸上抹了几下,才抬手将徐怀森横剑的手缓缓按下。

徐怀森先是一愣,而后侧身扶住徐轻九,可一柄剑仍是直指向前。徐轻九看着徐怀森这架势,只得再次抬手将徐怀森抬剑的手按了下去,又长舒出一口气,才缓缓开口道:“我没事。”见徐怀森一脸悲痛的样子,徐轻九只得暂缓心绪,一副开玩笑的样子继续说道:“我没事,能将你师父重伤到需要你这个徒弟来保护的人还没出生呢,我只是一时...一时气息不稳,吐了两口血罢了。”

看着徐轻九一副佯装无事还要开玩笑一般说出这种一听便知是信口胡诌的话来,所要掩藏的苦楚到底如何沉重,徐怀森难以想象。但为了不让徐轻九愈加烦忧,徐怀森也只好配合着做出一副略显尴尬的样子,拱手行礼道:”师父恕罪,是怀森莽撞了。“

徐轻九看着徐怀森十年都未变过的恭敬模样,突然觉得好笑。当初第一眼见到徐怀森时,徐怀森就是如此一副一板一眼的样子,可当时徐怀森也就十四五岁,却俨然已是副大人的做派,说到底,都是因为受了那许多苦难,才不得不成了那样的一个孩子。徐轻九还在犹豫着是否要带徐怀森回天宗,好给徐怀森一个能遮风避雨,吃跑穿暖的所在。可还没等徐轻九想明白,徐怀森就已噗通跪下,咚咚咚的磕头,吓得徐轻九慌忙后退几步才反应过来去扶徐怀森起来。

“你愿不愿意和我回天宗?”

“天宗是什么?”

“...天宗...天宗是我长大的地方,应该也能替你遮蔽些风雨。”

“好,我愿意。只是...”

徐怀森答应的干脆,却又有所顾虑,徐轻九不免疑惑,“只是什么?”

“只是你带我回去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其实徐轻九想带徐怀森回天宗也是有私心的,说是回天宗,其实徐轻九主要想留徐怀森在山宗堂,徐轻九如今刚在外人的助力下继任了天宗掌门的位置,可身边却没有一个真正亲近可信的人,倒是那些新起门派想方设法的往徐轻九身边放人,可徐轻九终究不可能让吴靖桦他们一直伴在自己身侧,想到这,徐轻九心中只觉苦涩,“不会。相反的,或许你能帮到我很多。”

“好。”这回徐怀森答的倒是足够干脆。

“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了吗?”

“还应该有什么问题吗?”

“比如说,你该以何种身份留在天宗,留在山宗堂,留在我跟前。”

“我做你师弟如何?”

“我师弟可以留在天宗,却不可以留在山宗堂...除非是我徒弟。”

“徒弟?”徐怀森脸上终于表现出些为难来,“你虽然看着憔悴沧桑些,可也不至于大我那么多,大到足够当我师父吧。”

虽然徐轻九不想在刚继任后就又挑战天宗的规定,可真要那样做,其实也未必多为难,所以带个师弟入山宗堂也没什么,只是那时候的徐轻九心中极度排斥徐恩泽徒弟的这个身份,徐怀森提到师弟时,徐轻九心中也在极力否认,只想当自己从来没有过师父,虽然徐轻九就是以这样的身份接任的天宗,但似乎并不冲突。

不过徐怀森说的也十分在理,徐轻九也就大徐怀森六七岁,说是师徒确实牵强,徐轻九需要可信之人,但未必就非得留着山宗堂,虽然徐轻九担心徐怀森和其他人待久了会变了性情,但徐轻九觉得,若真那样了,那就只当今日看错了人。

“也是。那就先回天宗吧,我给你安排在其他堂中先...”

“不要我在山宗堂吗?”徐怀森脸上竟有些不满,搞的徐轻九一时有些无措。

“...师弟不行...”

“好,那就拜师。”说着,徐怀森又是扑通一跪,徐轻九仍是没来得及拉住,徐怀森已经开始磕头了,“弟子...”徐怀森抬头看向徐轻九,“师父给我取个名字吧。”

“改个姓就是,徐念就好。”

“不行,我不想再做于念,我要个新的身份。”

闻言,徐轻九一时恍然,竟在徐怀森身上看到了些自己的影子。

“师父可有什么牵挂之人,人们都喜欢把相似的寓意放在名字里。”徐怀森见徐轻九犹豫,以为是徐轻九不知道怎么新起名字,于是便出言提示。

“...好。怀森,徐怀森,可好?”

“是。弟子徐怀森拜见师父。”

如今一回想,已是十年。可十年光阴在徐怀森身上似是没有太多痕迹,徐怀森好似还是十年前那个大孩子,如今只是个子长大了些而已,心性什么的一点也没变,想到这,徐轻九脑中兀自闪过一句话来:做你自己就好。徐木林对自己说过,自己也对徐怀森说过。

见徐轻九站在一旁低头沉思着,徐怀森收了剑,恭敬的站在一旁。拜在徐轻九门下十年,从前的事情,徐怀森经年累月已经东一句西一句的听说了一些,这些年相处,自然也是明白徐轻九所想所忧,虽然有时候看着徐轻九苦痛,徐怀森很想开口宽慰,希望能给徐轻九些慰藉。但终究,徐轻九只是个纵使自己苦痛万分,既不会费劲佯装,也不愿别人一副比他自己苦大仇深的神情,更不想听到别人出口劝慰。对徐轻九来说,好像只有苦些痛些,才能支撑着他继续苟延残喘的活着。刚刚徐怀森已经贸然尝试并且失败过一回,此刻也不敢再轻易开口,只得默默的站在一边,等着徐轻九自己慢慢缓和心神。

“怀森。”过了好一会儿,徐轻九才缓缓开口。

“我在,师父您怎么样?我去叫神农堂弟子来给您看看吧。”

“不用,我一会儿自己运功调息就好。”

“...好,那怀森陪着师父吧。”

徐轻九好笑道:“陪着我做什么,都这么晚了,你不用休息的吗?”

“我...”

“怀森,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师父您尽管吩咐,怀森一定竭尽所能。”

看着徐怀森一脸严肃的样子,徐轻九还是没忍住摇了摇头,浅笑着说道:“我有些累了,从今天开始,天宗就交给你了,这两年你就做的很好,比我好。”说着,徐轻九取下腰间的玉牌,放进徐怀森手中。

徐怀森听着徐轻九的话,看着徐轻九的动作,完全不知道该讲什么,只蹙着眉流下泪来。

徐轻九抬头看到徐怀森表情的时候,也愣了一下,“这天宗的掌门之位虽说不是个美差,但也不是个苦差事,怀森你不至于如此吧。”说着,徐轻九尴尬的笑着挠了挠头。

“师父...”

看着徐怀森满脸忧心的样子,徐轻九转念一想,突然反应过来徐怀森为何会如此过激。徐轻九忙打断徐怀森的话继续开口道:“我真的就是有些累了,不想再担着这差事,虽说这两年都是你在处理事务,我也没操劳什么,但是挂着这身份,到底也是负担,我只是...只是想摆脱个干脆,好好歇一歇,并没有其他打算。”徐轻九这话说的也算真,虽然徐轻九一直在以一种过度消耗自己的方式折磨或是惩罚着自己,但徐轻九心里知道,还有许多人在挂记着自己,所以即便要了结,徐轻九也不会选择太过直接干脆的方式。至于对自己的折磨,徐轻九只是因为不想让自己活的太过自在了,徐轻九觉得,那样的日子不该发生在自己身上。

听完徐轻九的话,徐怀森顿觉自己刚刚的反应有些过头,挠着头难为情的低头说道:“弟子愿意替师父分担。可是师父您是要离开天宗吗?”说完,抬头看着徐轻九,希望得到徐轻九的否认。

徐轻九好像很慎重的想了想,末了,转身向后山走去,边走边说道:“我想想。”走出几步,又回头对徐怀森说道:“怀森,给师父拿坛酒来。”

“是,师父。”说着,徐怀森抱着一坛酒小跑着到徐轻九跟前。

“行了,快回去休息吧,我去后山待会儿。”徐轻九接过酒转身走远了。

“是,师父慢走。”

徐轻九抱着酒坛走在去往后山的路上,现在又只剩下徐轻九一人,徐轻九直觉心中又变得沉痛起来,许多过往的回忆一幕幕袭来,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徐轻九脑中回放着。

十三年了,除了刚开始那两三年,因为需要每日替徐木林运功疗养,所有虽然四处奔波,但徐轻九还是时时将徐木林带在身边,因此日日相见。之后回到天宗,继任了掌门之后,虽然运功疗养的频率已经不需要一日一次那么频繁,但徐轻九还是每日都会到寒潭去看徐木林,跟徐木林闲聊些那段时间发生的趣事;或者讲过往;又或者什么也不讲,只是一直唤徐木林,但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回应。有时,徐轻九也会像今日这般提着酒壶去,喝醉了,就在那昏睡一夜。还有另一种情况,徐轻九从早上睁开眼时就开始下定决心,想着那日无论如何都不去后山,不去看徐木林,结果就是,没有一次真的做到。而每一次前去,徐轻九都每一次的希望,希望自己一进到寒潭,就能看见徐木林醒过来坐在那里,像从前那样看着自己,朝着自己走过来,即使徐木林不想和自己说话,也是好的,可惜每一次的结果都令徐轻九失望。

徐轻九曾经也试图劝解过自己,比起很多阴阳两隔或者此生无法再见的人来说,自己其实已经算是十分幸运。但或许徐轻九就是有些贪心吧,因为贪心,所以徐轻九不希望自己一日一日的等待像笑话,不希望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徐木林一直一直如同死了一样躺在那里。更不想要每天一睁开眼,就只有“等待”这一件事可以做,无能为力,一切都如此凸显着。

而有时候,徐轻九心中又会生出些狠心来,怨怪徐木林为什么要喜欢自己,如果只是徐轻九单方面喜欢徐木林,那徐轻九也不必如此在这无止境的折磨中日复一日的痛苦,徐轻九大可解脱,也当是还了徐木林为自己做的所有事情。但事实,总是不如徐轻九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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