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风徐徐 第十六章

等到第二天，徐木林风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早早就醒来，想起昨夜买给徐轻九那些吃食已经被徐轻九消灭的差不多了，想着早市可能也会有卖的，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出门去了。徐轻九醒来，想着要去看看徐木林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要是不舒服的话就再歇一歇，再找大夫看看，结果一开门床上早没了人影，床铺都是凉的。徐轻九正好奇徐木林一大早的去哪里，一转身，就见徐木林又提了好些大大小小的包裹进屋来。

“轻九你起来了，正好，我们吃些东西就可以出发了。”

“师兄，你这是...”

“我看你挺喜欢吃这些干果肉脯的，就又去买了些，给你在路上吃。”

“但你买的，是不是太多了些，昨夜买的都还有呢。”

“我看之后的路上已经没有像江宁府这样稍繁华些的州县了，估计路上只得将就吃些干粮，所以就多买了些。”

徐轻九看着徐木林，半天也不说话，徐木林四周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不妥。

“怎么了？”

“没事，早饭师兄想吃点什么？”

“轻九有什么想吃的吗？”

“听师兄的。”

“我买了点煎饼回来，想着等你醒了吃些就赶路，现在也还早，我刚刚回来的时候，早市上还挺热闹的，不如我们收拾好东西，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就可以直接走了，好不好？”

“好，那我去收拾东西。”

收拾好东西，结算了房钱，两人牵着马去了热闹的早市，吃了热腾腾的馄饨。出了早市，正好牵着马散散食，到了城门口，两人翻身上马，正要驾马离去，忽得被叫住了。

“两位公子，请等等。”

徐轻九拉住缰绳，回头看去，见一妇女拿着一个油纸包朝自己快步走过来，刚开始徐轻九没认出来是谁，待那妇女又走近几步，徐轻九才想起来，来人是昨日他和徐木林在街边买肉饼的小摊的老板娘，但徐轻九还是奇怪老板娘为何要叫住自己和徐木林，不过还是翻身从马上下来，牵着马往前走去。

“公子你们要走了吗？”那妇女走到徐轻九跟前问道。

“是啊。婶婶，你找我们有事吗？”

“也没什么，这些肉饼你们拿在路上吃吧。还有这些银钱还给你们，昨日公子给我的银两我没带在身上，没想到今日会遇见你们，这些是今早卖饼的钱，我们才出摊没多久，所以...也没有多少，我们家远，若是公子不着急，我回去拿了给公子送来。”

“什么？”徐轻九不解。

“昨日我家男人说话冒犯了公子，公子还拿了那些银钱给我们，我们怎么好意思收呢，只是，也请公子谅解，我家男人，也是...也是遭了许多罪，心里一直有怨气，还请二位公子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昨日婶婶因为我们赔了钱，那钱也当是我们赔给你的，不必还。”

“是啊婶婶，实在抱歉，昨日是我鲁莽，想来那些人已经在这欺行霸市有些时日了，我虽然原来只是想着能帮你，可终究还是不明了这些缘由，若是因为昨日的事情，害的婶婶日后没法继续做生意，那我就更不知道要怎么偿还了，那些银钱就请婶婶收下吧。”

老板娘一手拿着肉饼，一手拿着一些沾了油花的铜板，两只手端在空中许久，徐木林和徐轻九也是不接，但他一个女人，也不好和两个少年在路上推拒，一时有些无措。

“婶婶，你们家肉饼很好吃，这几个，我们就买下了。”说完，徐轻九将肉饼接过来了，又用手肘推了推徐木林。徐木林了然，掏出钱袋要拿钱。

“不用不用”，老板娘说着，后退了两步，又把拿着钱的手伸出来，低头看了看，从袖子里掏出块碎布，将那些铜板倒进碎步里擦了擦，摊开手继续道：“这些钱也请公子收下吧，昨日公子给的银钱，岂止是还了我给那几个人的钱，多出十倍不止了，哪里还能再收公子钱。”

“那这些钱婶婶就收起来吧，昨日多的钱，就当是买今日的饼了，你家的饼很好吃，我和我师弟都很喜欢。”

“没错，特别好吃。”

“就几个饼，哪里值那么多钱？”说完，老板娘看着面前两人，知道徐木林和徐轻九肯定是不会收了，也不好再开口。

“婶婶，你是特意过来找我们的吗？”徐木林下意识警惕。

“今早我家男人在早市上看到二位公子，说是二位公子牵着马，带着许多行李，可能是要离开，就让我赶紧追上来，把昨日的钱还给二位。我家男人是个老实淳厚的人，他就是心里憋屈久了，恨这世道，但又没有办法。”

“大叔的腿？”

“就是昨日公子在我家摊子前看到的那几人干的，他们像昨日那样也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所以我和他都是分散着卖，远远看见了，就赶紧避开。”

“婶婶知道他们是哪家门派的人吗？”

“门派？...听说是叫什么鸳鸯派？”

“鸳鸯派？”徐轻九好奇，从未听过这个门派啊，转念一想，“婶婶想说的，是元阳派吧？”

“对对对，是叫这个。”

“元阳派的弟子不在泸州，跑到江宁府做什么？”

“这些江湖门派的事情我们寻常人原来哪里知道，也是听我外甥说的，江宁府原来有个门派，叫...罗生堂，听说县府找我们老百姓收完税，那罗生堂还要上县府去收保护费，大概半年前，那罗生堂突然一夜之间就没有了，这个元阳派是后来才来的。”

“那元阳派的弟子一来了就这么欺行霸市？”

“是啊，还找商户收保护费，不过只有两位公子昨日见到的那几位闹的多些。”

“除了元阳派的，婶婶还见过其他门派的吗？”

“其他的就没有了。”

“那县府可曾管束过？”

“县府不多收我们赋税就不错了，哪里会管这些呢？”

“这江宁府还真是天高皇帝远。”

“婶婶，我们还有事，得赶路了。”

“好好好，那二位公子一路顺风，日后再到江宁府来，若是不嫌弃，请到家里吃些浊酒粗茶淡饭。”

“好的，我们肯定还会再来的，酒就不必了，能吃婶婶家的饼就可以。”

“婶婶保重，我们师兄弟二人就先告辞了。”

“好，喜欢吃就再来，随时欢迎。”

两人告别了老板娘，继续赶路。

路上已经不像第一日那样快马加鞭的赶，赶一两个时辰两人就停下来歇一歇，或者就放慢脚步，徐木林下来牵着马走，徐轻九趴在马上缓解屁股上颠簸的疼痛。相比第一天赶得路，今天实在是少了许多，天黑了许久，两人还在路上。早些还没日落的时候，天色就有些阴沉，天一黑，一点月色都没有，两人原以为要露宿荒野了，远远看见有灯火闪烁，只得继续又走了一阵，终于到了那亮着光的驿站。也因为到的晚了，只剩下一间房。

徐木林徐轻九吃了些热汤食，又将早上老板娘给的最后两个肉饼吃下肚，草草洗漱完，两人就挤在小床上一块休息了。刚躺下，徐轻九只觉得全身酸疼的很，估计要是再不停下，自己就快要被颠散架了。徐轻九躺在床上不愿翻身动弹，但也睡不着。

徐轻九盯着房顶看了许久，想起昨日在月华楼无意听到的话，又想起今早老板娘在城门口同他和徐木林说的那些，觉得心中多了些疑惑，侧头看了看徐木林。徐木林虽然闭着眼睛，但是不像睡着了的样子，徐轻九试着轻轻唤了一声。

“师兄？”

“你是想说江宁府的事？”徐木林睁开眼，侧头看着徐轻九说道。

徐轻九笑道：“师兄最懂我。”

“按理说，罗生堂若是出事，那江宁府也该由最近的门派管束才是，此处...”

“离舒州最近，那就是孤霞庄。”

“若是早几年，应该是江陵府梅花山庄，如今梅花山庄已经不在了，但无论如何也不应该会是远在泸州的元阳派。”

“师兄可是在怀疑，元阳派与江宁府县府有何勾连？”

“这个，我如今也不敢妄断，但罗生堂的灭亡，不是与元阳派有关就是与县府有关。”

“再或者就是与二者都有关，这两家在其中，就是各取所需而已。”

“没错。另外，我总感觉李庄主的死，恐怕也有隐情。”

“师父有没有说什么？”

“师父他估计也不知道吧，毕竟连李庄主的死讯他也是透过宗内才得知的。”

“也是，若是得知有蹊跷，师父肯定亲自来了，哪会让我们...对了，我还想起件事，也觉得有些奇怪。昨日我们在月华楼吃完饭离开的时候，我无意中听到有几个人在议论，说是落秋谷被人烧毁，谷内无一人幸免。”

“落秋谷，秋月白？”

“是，我听准堂主说起过，这秋谷主也是个十分厉害的人，虽说只是个修习医道的，但内伤外伤都十分精通，尤其内伤，听说他药术也十分了得，他不止能配出治病救人的药，还能做出能使人内功精进的药...落秋谷的灭顶之灾会不会与这些有关？”

“罗生堂，落秋谷，孤霞庄...不知道，李庄主的出殡日，元阳派会不会来？”

“还真不好说，凶手有时候就是理直气壮，估计会来亲自见证。但若真是如此，这元阳派，是不是太招摇了些，好像直接在告知众人，一切都是和他相关？”

“不好说，除非...”

“元阳派还想要更多，比如整个江湖？但我觉得，元阳派一派，没那么大本事。”

“或许吧。等到了孤霞庄，行事千万小心。”

“我们自清堂也有人惦记？”

“...你这话，要是师父听到了，非揍你不可。倒也不是这个，只是，这水太深，小心不要被暗处的人伤到了。”

“好，我记住...”徐轻九一边说着话，一边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困了？快睡吧，万事有师兄在。”

“嗯，师兄也睡吧。”徐轻九话音刚落，整个人已经沉沉睡去。

徐木林侧头盯着睡去的徐轻九看了一会，轻轻坐起来，帮徐轻九将被子盖好，又轻轻躺下，继续看着徐轻九，直到眼皮沉重的再也睁不住了，才终于闭上眼睡着了。

第二天徐木林又是早早醒了，准备好了早饭等着徐轻九起床，检查了路上的水和干粮。徐轻九醒来之后，和徐木林对坐着吃早饭，徐轻九盯着徐木林看了半天，才有些难为情的开口问道：“师兄，我昨晚睡觉时是不是很不安分啊？”

“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没有吗？你看着就没睡好，眼圈乌青。”

徐木林咳了一声，“昨晚陆陆续续有人来入住，有些吵闹，所以没睡好。”

徐轻九蹙眉疑惑，“不是说没房间了吗？”

“...是啊，所以出出进进的，不知道怎么安排了。”

“这样啊，那师兄你要不要再睡个回笼觉？”

“不用了。我吃好了，去收拾东西。”说完，徐木林又将收好的东西装模作样翻来翻去，等实在没什么可翻的了，就拿了包裹，说是下去给已经吃撑的马喂草料。

之后两三天天也是一样的赶路，只是过了江北之后，气候与梅州十分不同，两人都先后受凉又小病了一场，便只得暂缓了两天。后面恢复后，由于日子也十分接近了，路上便慢慢加快了些，可最后到达舒州时，还是比原先计划的要完了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