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勋 比寒风更刺骨的

萧不离拿起锦囊捏了捏，神色惊喜。

“给两个孩子带的，可惜他们没起床。”

萧姬玉无奈的摊摊手，转身往族内走去。

“我可是想养孩子，可惜你是个不乐意生的。”

“兄长不也只有一个。”

萧不离可不想一直被念叨，赶忙祸水东引，萧姬玉停下脚步，转身在儿子脑袋上拍了拍。

“他不是走的早吗——那孩子像我。”

萧道儿的长相和萧姬玉有八分想像，当年刚刚出生，被族中长老抱起来的时候，每一个都说萧姬玉生了一个自己，那个时候她丈夫就会在一边笑笑，然后逗萧道儿笑，说笑起来就更像了。只可惜是个小子。

后来萧不离出生，在她身边的人少了很多，都没有说话，那个安安静静躺在襁褓里的孩子，像极了她离世的丈夫。

“母亲，你会觉得孤单吗。”

萧不离以为自己母亲这样期待孩子只是因为太孤单了，毕竟自己只是儿子，能陪伴的事有限，而她这些年，一直是一个人。

萧姬玉停下脚步，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句不会说不出口，但是又不能让孩子感觉到母亲的悲哀。

“之前有些，随着你慢慢长大，越来越像你的父亲，我就开始怀疑，常殷留你在世上，就是对我最好的安慰。”

萧不离淡淡一笑，看向母亲花白的头发。

“是不离，帮不了母亲。”

“这不怪你，我的小儿子啊。”

女人给了孩子一个拥抱，在他看不到的背后，默默忍下那滴打转的眼泪。

这些年，活的太累了。

萧珏琊是被热醒的，感觉呼吸不顺就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昨晚把余钦安置好之后，竟然忘了这是个睡觉奇才，仅仅一晚，不单单把自己的被子团成了球，还把这个球压在他身上，然后整个人钻进他被窝。

少年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之后，把脸朝下睡的人事不省的家伙捞起来，怕他窒息。

于是乎萧不离来看俩人的时候，萧珏琊正在打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昨晚没有休息好？”

男人看着少年挣扎的样子，忍俊不禁，萧珏琊无奈的看了一眼余钦，淡淡说了句没有。

“母亲回来，给你们带了些东西。”

萧不离丢给萧珏琊，少年拿在手里的瞬间就知道了是什么，惊喜一笑，打开看了看。

“只有我们的？”

“怎么可能，我可是她最喜欢的，小儿子。”

萧不离骄傲的晃了晃手里的另一个锦囊。

也对。

萧珏琊想起来，无论什么好东西，祖母都会带两份，一份给自己，一份给不离。

而现在，多了余钦就不代表会少了不离。

“冰雁果，好久没吃到了。”

“是你不回北域，母亲经常顺手就摘些。”

叔侄俩人闲谈一会儿，睡饱的余钦才晃悠悠起床。

“早上好。”

“已经晌午了。”

“哦，中午好。”

下午的修炼简单的多，他们只是在萧不离的陪同下，一步一脚印爬到后山，在萧家的祖祠里面上香。

余钦看着那一排排的牌位和血红的千勋，有些震惊也有些难过。

他记得萧珏琊说过，这里有些牌位上的人还活着，在后山不知所踪。

风光无限了一辈子，最后只能像个疯子一样活着，而他们的后人什么也做不了，最多供上牌位。

他一个一个看过去，在萧道儿的牌位上停留许久。

好新的牌位啊……给自己父亲上香，不知道小公子怎么想？

而萧珏琊全程只是淡淡的看着那些牌位，没有多余表情，倒是萧不离一直在说些什么。

几人离开后，又看到萧姬玉在整装待发，这一次，小公子上前抓住了祖母的缰绳。

“我也要去。”

萧姬玉看着一脸认真的孩子，有些惊讶，但是她并没有拒绝。

“那，加一个我。”

余钦也想跟着去，其他三人几乎同时说了句不行。

“为什么。”

“珏琊的自保能力很强，而你要是阿生那样的我们没意见，可是你只会逃跑和辅助。”

萧二公子说话第一次让余钦觉得难听，他耍无赖般的求了半天，最后成功把萧二公子一起求上了马背。

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了，萧不离依旧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头脑一热就答应了呢。

“就要到北河湾了，俩个小家伙，可不要害怕。”

萧姬玉浅浅一笑，戴上了那个把整张脸藏在黑纱里的面罩。

黑纱外是精铁包裹的护具，女人戴上面罩之后和周围的几个亲卫几乎一模一样，她身姿高挑，坐在战马上也看不出什么不一样的。

北河湾是一个常年冰封的山谷，到处都是细碎的划痕，余钦正在感慨这里风景不错，紧接着就有一些皮肤灰白的怪物从冰川上极速前来。

萧姬玉一行人几乎是瞬间释放星图，就算这样，余钦也能发现，萧姬玉并没有释放，她只是在隐去自己的行踪。

萧珏琊也释放星图去斩杀这些妖魔，余钦在很努力的帮忙了，但是它们速度太快，也有些自顾不暇。

北河湾不长，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他们就离开了这个地方，余钦还有些心有余悸，而萧珏琊好像并没有太大起伏。

“怎么样，是不是第一次见这些东西？”

萧不离靠近余钦，在他身边说道，余钦摇摇头。

“长的好奇怪，也好恶心，他们好臭。”

“这里的小怪以腐为食，味道奇怪很正常，也是最低价的怪物，等会儿到了裂痕，你就能看到大妖大魔了。”

“啊？”

少年惊讶的看向萧不离，他不敢相信这还不算什么。

“那些大妖大魔离不开星澜海，就在周围大肆破坏，每一次清扫都很难的。”

男人无奈说道，话语间，一行人就站在了裂痕附近的高原上。

萧姬玉停下马，把萧珏琊叫到身边。

“珏琊，看看，这就是我们萧家的如今。”

寒风咧咧，少年看向灰褐色的土地，裂痕就在空中，透过那狭小的地方，甚至能看到一双又一双憎恶的眼睛，它们拼命的想要挣脱，用尽一切办法将自己的魔力送到这片大陆。

灰褐色的土地上慢慢爬出畸形的怪物，他们朝着天空嘶吼，所踏过的土地上插满了旌旗，白布裹着长枪刺入大地，在它们的诞生地安静矗立，少年看着那光怪陆离的屠杀场，一时间难以相信这是萧姬玉一直以来寄托所有的地方。

“这些还是小点的妖魔，半个月前，一只魔头从裂痕中出来，我带了二百多人，回去三十不到。”

萧姬玉淡淡说道，她是个理性的人，但是看着出生入死的族人一个个消失，也很难再理性。

“我们必须守着这片废土，一但他们冲破禁制南下——将会是什么一番景象呢？”

余钦感觉自己没有什么想象力，但是此刻，他会觉得那是何种炼狱。

“干活啦！”

人群里一个粗犷的男声喊道，一行人迅速整队出发，萧珏琊策马跑到余钦身边，朝着他说道：

“跟着我。”

少年从小到大都没有真正见证过什么叫做屠杀，在这些人的带领下，那些畸形的怪物刚刚爬出废土就又被斩碎重归泥土，余钦很努力的在帮忙减少伤亡，最后站在裂痕之下，萧姬玉忽然间从马背上高高跃起，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新生的妖魔打散。

速度很快，但是余钦认得这一招，是萧珏琊对付鹿鼎生最后使用的那一招，但是在萧姬玉手里就显得异常强大。

女人还是带着那个面罩，余钦有些好奇，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周围不知道何时，围上来一圈野兽，它们嘶吼着，碧绿的眼睛死死盯着众人。

萧珏琊擦掉不小心溅到脸上的血，看着余钦还在发呆，赶紧靠过去领他往保护圈内走。

“现在准备凯旋。”

萧姬玉举起长枪，朝着一个方向指过去，众人紧紧围在一起，像一个攻不破的壁垒，萧珏琊被萧不离安排在内侧，在一声号角之后，众人朝着萧姬玉开拓的方向狂奔。

“这些妖狼好食活物，人族的肝脏是他们最喜欢的食物，小孩也是，常常围攻，这一次，大概三万只左右。”

“三万！”

少年惊讶的看着那些源源不断扑过来的妖狼，萧不离浅浅一笑，提起余钦竟然从侧方溜了出去。

余钦尖叫着死死抓住萧不离的衣服，萧不离哈哈一笑，让他冷静点。

少年慢慢睁开了眼，猛地发现这些妖狼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

“他们很聪明，能察觉到我身上的气息，不敢过来挑衅。”

萧不离释放星图，星轨缠绕着两人旋转，最后变成紫金碎银枪的模样，但是这个星图，有一道长长的裂痕，贯穿了整个星图，星轨在裂痕处的流动会慢些，虽然整个星图明亮，但是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这是……”

少年伸手轻轻抚摸着那道裂痕，萧不离落寞的看着那道和疤一样的东西，释怀般的说道：

“星图的损坏罢了，只是无法赋武，其他倒也不是特别影响。”

他并不想告诉余钦其他事，也不想让他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赋武。

这些事都太沉重了，连心比天大的阿生都承受不来，更何况余钦一个孩子呢？

萧姬玉看到了小儿子在做什么，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转手把自己身边的萧珏琊拉到了面前。

“珏琊，开路的事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