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自赎 第一章 最后的黄昏

残阳如血，余晖将一切染的通红，却在背面浸上了墨色，和影子混在一起，被扯的老长。

冷冷清清的街上，没有什么行人，看似一片宁静祥和之下，危险正悄然降临。空旷的街角，诡异的渗透出一团影子，仿佛被烧沸了一般，不住的扭曲变形。没有人注意到，或许再过几分钟，这偌大的街上，将再也不会有人能够注意什么了。

影子扭动着，扩散着，甚至隐隐有着脱离地面显现出来的趋势。它的思维异常混乱，或者说，它根本就没有思维。支持它活动着的只有本能，杀戮的本能，对鲜血的渴望，以及……死亡！对，它渴求一切除它自己以外的任何生命的死亡！它的存在就是为了杀戮，它为杀戮而生！

终于，挣脱开地面的束缚，一只长着四肢的不可名状之物显现出来，它通体漆黑，五官歪扭但勉强还可以辨认出来，勉强还能看出人样的，恐怕就是它那修长的四肢。

怪物缓缓抬起了头，不由一愣，头顶悬挂着正在迎接着它的不是鲜血与尖叫，而是一柄巨大的……刀？如果这一人宽的家伙还能够称之为刀的话。

它简单的头脑还并未过多思索，在怪物还在愣神的时候，巨刀猛然拍下，怪物连嘶吼都没来得及，刚刚被创造出来，便被拍的爆浆开来，墨汁一般涂满了整个街口，又诡异的化作一团团黑气，消失在空气中，转眼间便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抱歉，今夜能杀人的，只有我一人。”巨刀的主人，一名神秘男子提刀驻足，漠然地说。仿佛他刚刚拍死的，不过一直蚊虫而已。男子没有再过多言语，随手掐碎了手中的刀，驻足凝神，很快便和夕阳下的阴影融入在了一起，宛如一尊雕塑，难以分辨。

……

天还没全黑，昏黄的阳光洒进屋内，谈不上明亮，也算不上暗。最是这种时候，灯的处境就显得尴尬:不开灯显得有些黑，然而开灯，却又绝对没有达到可以照明的地步，效果并不怎么明显。

女孩儿开开关关，试了几下，有些烦闷的折中处理，过去拉住了窗帘。阻碍了阳光进入屋内，灯光一照，反而亮堂了起来。

女孩坐回了桌前，抬头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男人:“爸爸。这次不去行不行？就这一次。”话还未说完，眼眶已经变得通红。

男人宠溺又无奈的拍了拍女孩的脑袋，“这次真的推不掉，对方可是个大客户。”

“大客户，大客户，你就天天大客户，你到底多长时间没有陪过我们了。”女孩责怪道，泪水突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小嘴一撅还真就可以挂油瓶子了。果然，女人都是天生的演技派。

这话说的男人有些不知所措，他答应到:“小芸，等这次回来，爸爸就带你出去玩好吧。就这最后一次。”

“不要，你又骗我，说话不算数。”女孩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小芸别闹了，爸爸飞机要赶不上了。”里屋传出女人的责备，名叫小芸的女孩听到后吐了吐舌头，也没有再难为男人。

倒是男人反而有些愧疚:“小芸，爸爸回来给你带礼物，这次说话一定算数。”

“那好，拉钩！”女孩顿时眉开眼笑了。带礼物什么的，应该比陪伴更容易些吧，应该……

男人抬头看看天空，最后一缕阳光将将消失，黑暗开始笼罩大地。时间还早，尽管夏天的天黑得很迟。男人思索了下时间，大步向着地铁站走去。

男人是赵氏集团的董事长，当初和兄弟一起，两个少年意气风发，相互帮扶着闯出了一片天地。然而，当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早已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在辛苦经营了十多年的公司面临破产时，男人的兄弟最终承受不住压力自杀。男人为此也常常感到惋惜。谁又能想到，男人接手公司后，居然能在短短数月把公司盘活了。

起风了，被阳光温了一整天的风吹在身上并不感觉冷，拍在反而感觉脸上热热的，男人却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莫名的，一股奇怪的恐惧油然而生。

得赶紧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转瞬间占领了男人的大脑，男人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企图将那种恐惧甩在身后。

“去哪里啊，一起吗。”男人正在赶路，一个声音陡然响起，吓了男人一跳。

男人朝着声音的方向仔细辨认，终于在黑暗中勉强看出了一个纤细的轮廓。心中的不安在神秘男子出现后加剧了，额上渗出了细细的汗水，有一部分是因为运动，但更多的是因为恐惧。

“你是谁？你想要什么？”男人故作镇定，强忍恐惧问到。

神秘男子笑了，虽然男人看不清他的脸，但也明显的感受到他笑了。“不愧是赵氏集团一把手，问题也是一针见血。”男子赞许到。“不过，既然是赵氏集团，为什么老板你，却姓李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男人心中的不安逐渐增大。“你在怀疑什么？”男人质问到。

“好吧，我直说了。”神秘人无奈，转瞬之间，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锐利而凶猛“设局绞杀了你十多年的兄弟，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的悔过吗！”

神秘人语出惊人，男人被吓了一跳“你在胡说什么！赵文明明是承受不住即将破产的压力自杀的！乱说话可是要付法律责任的！”嘴上虽然这般言语，可心却不合时宜的狂跳起来。

神秘人打断了他:“我不想知道你们那些破事，我看到的，只有被你绞杀的人那无助的眼神。我，是来为他讨要公道的！”

神秘人逐渐靠近了男人，男人开始一步步后退，“你，你是警察吗？你为什么多管闲事，凡事都是要讲证据的，证据呢？”

神秘男子身上诡异的亮起奇怪的符文，密密麻麻的缠绕住他的身体，而后，符文突然燃烧起火焰，神秘人转瞬间就被火焰吞噬“你应该祈祷我是警察，而不是其他什么奇怪的东西。”怪物冷笑着。

燃烧着的怪物一步步靠近，这情形，就好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寻仇的恶魔。一根剧烈燃烧的符文如同绳子一般从恶魔手上甩出，挂在了男人的身上，阻止男人逃跑。男人被符文锁住，无法动弹。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一点点缩小。

恶魔喃喃低语，然而这如同耳语般的呢喃却一下下冲击着男人的灵魂“你看的到吗，被你绞杀的兄弟临死前的不甘；你看的到吗，落魄的老板面临破产时的无助；你看的到吗，你的手足兄弟在看到凶手是你时的绝望！看到这些，你，有没有一丝丝的悔过呢？”

恶魔走到了男人的面前，男人早已跪倒蜷缩在恶魔面前，双目失神，汗如雨下。“不是的，不是的，”男人机械的重复着“明明是我更有能力，明明是我付出的更多！为什么，为什么！”失神的男人突然暴怒，“是我盘活了整个公司！我拯救了一整个公司的人！我给了他们活路！是我！而他呢，他什么都没做！他欠我的！”

恶魔沉默了，不知在思考着什么，良久才说:“他并没有欠下你什么。相反，你没有看到他对你的宽容，你没看到他的付出。他也曾一次次包容你的失误，他也曾把你当做最要好的伙伴。而你呢，你计较得失，把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你只渴望被看见，而没有去看见。眼中只有你自己，不觉得有些自私吗？”

“我有家庭，我有孩子，我为了家庭奔波，但他没有，他孑然一身。”男人辩解道，不知何时，男人精神已经恢复了正常。

恶魔眼中略过一丝悲悯，“我给了你机会，但结果显而易见，你并没有有哪怕一丝丝的忏悔，你有的只是不甘与愤怒。”恶魔顿了一顿，眼神当中被掩盖的愤怒迸发出来“你说他孑然一身，这就是你杀死他的理由吗？真是好借口！”

男人突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但已经迟了，缠在身上的符文温度猛然上升，只一瞬，便深深镶嵌在骨肉之中。男人不由发出一声惨叫“既然如此，可悲的人啊，你的罪孽深重，不懂得赎罪，那便将你的罪孽给我，我替你背负。而作为交换，我将收走你仅一次的生命。准备好接受恶魔的审判了吗！”

恶魔念念有词，空气开始猛烈燃烧，恶魔从中缓缓抽出一柄宽大的镰刀，在恶魔最后一句话结束，一柄上面刻满狰狞表情的巨大镰刀浮现出来。男人眼神空洞，无神的盯着恶魔的举动，报应会来到，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啊！”伴随着巨刃落下，一声短促尖锐的尖叫划破了夜色，冲凉了恶魔残酷的内心。镰刀被惊得也脱手掉落，摔得粉碎。

是个女声，年龄不大。恶魔脑海中自动分析了这声尖叫的由来。此时恶魔的主观意识就如同这满地肆意流淌的血肉一般混乱，不知所措。那一声惊叫盘旋在脑中回荡久久不散。踌躇了一下，恶魔咬咬牙，转身冲进了茫茫夜色，就如被风吹灭的火苗，陡然消失，再也找不到了。

夜，更深了。黑暗吞噬了一切，包括那摊难以收拾的尸体。凝视着黑暗，女孩的脸色异常苍白，大大的瞳孔满是震惊。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但女孩还是竭力往黑暗中看去。她清楚，那里，是她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