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旗 茶馆里的疯女人

暂且放下心中的疑惑，我选择了靠近院墙翠竹的一排茶桌。落座片刻恰好见3年前我来院里喝茶时见过的给香客掺茶的阿姨正在打扫卫生于是连忙走上前去询问现在茶院的情况，得知因为院内大规模改造目前茶歇区暂停了盖碗茶的服务。但在茶院里休憩,小坐倒也无妨。说来也怪，一进茶院就觉得瞬间清凉起来。我说的这种清凉感不止是身体上的，心灵似乎也随着穿廊而过的微风，舞动的竹叶沉静了下来。

茶院现在虽不能饮茶，但是过来歇脚的游客却不少，从落座的姿态和神情就能看出一个个都极度的放松。连院子里的鸽子和麻雀都不像外面那般怕生，一个个闲庭信步地在竹椅间踱步，或嬉戏追逐或低空飞舞全然无视周围的游客，好像自己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一样。父亲似乎也被这股难得的惬意感染，没坐一会便眯缝着眼睛靠着椅子打起了盹。只剩我和我妈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平淡而轻松。直到一个白发苍苍佝偻着身躯的妇人进入茶院，这慵懒的状态才被打破。

一开始瞥见这个老妇人的时候我以为只是进来喝茶的客人，但奇怪的是她却只是围着各桌转了一圈，用那双略显呆滞的眼睛打量着每一桌游客就好像在寻找什么。一桌带着孩子的游客被这妇人盯了几分钟，只见她一会对着小女孩微笑一会呆滞站在距离他们5米的位置伸出食指在空气中胡乱的比划着什么。那情形在对面的我看来有一种观看林正英现场做法的即视感，今人毛骨悚然。那桌客人原本是没注意到那女人的一家人正谈笑风生，拉着家常。直到小女孩咯咯咯地对着那妇人笑，家长回头一看才察觉到不太对劲，但也没理会这女人只是匆忙收拾好东西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茶院。那老妇人却因为那桌客人的离开露出满意的神情，边走边呢喃道“走了就好，走了就好，这么小的娃娃，千万别，哦，不，这是绝对不能说的…”

她的低语别人可能没听见但我却是听的真切。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我总觉得这女人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然而此刻正将跨出茶院的瞬间那妇人却猛然回头目光和我相撞。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让我浑身不自在。从她的眼神里我感觉到她似乎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那眼底里似乎隐藏着无限的恐惧和无奈。这样的眼神凝视让我生理上格外不适。于是赶紧移开目光看向旁边的游客，再次回过头时便不见这位老妇人了。

她诡异的行为不禁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于是我又和打扫卫生的阿姨侃起了大山，想在聊天的过程中了解一些有关这位妇人的事情。阿姨名叫陈冬梅，成都本地人，一个虔诚的居士，周末有时间就会来院里帮忙。养育的一双儿女都很优秀，儿子考上美国麻省理工大学经济学专业毕业后就职于美国一家高级会计师事务所，现定居美国。女儿在哈佛学习现代哲学论毕业后留校工作。老伴3年前去世后家里常年就她一人，儿女曾劝她去美国定居可她舍不得这片土地，舍不得成都，也舍不得那些有关他的记忆。拗不过固执的母亲他们只好放弃所以只有春节儿女才有时间回国看望她。但她一点不觉得孤单，亲戚朋友在成都的还是很多的，没事就约姐妹出去旅游，寂寞了就来寺里帮忙也为老伴和家人积一些功德。后面我们又聊到了有关于现在年轻人就业形势的话题、昭觉寺的历史、杭州寺院靠咖啡出圈、故宫寺院靠下午茶爆火事件的看法。聊的很投机，后面我妈也饶有兴致的加入进来，聊到尽兴处我话风一转问起了刚才那个老妇人的事。原本陈阿姨是不太想说的，背后讨论别人有违佛教戒律。我说我不是背后讨论我是在担心那个阿姨的精神状态感觉她不太对劲，这不能算犯戒吧？听我这么说，于是告诉了我们这位妇人的一些信息。

女人名叫“释尘”原是寺院上一任方丈云海收养的一名弃婴，据说是在寺院门口捡到的。原本她是没有这样神神叨叨的，听寺院里的师兄说年轻时她也是一位清丽脱俗出尘绝艳的女子。自幼跟随方丈学习佛法，13岁时又随海月道姑在峨眉山修习道法。直到17岁才回了一次昭觉寺在院内又进修了2年后随方丈大弟子释缘，峨眉山的空居道姑及方丈本人去了一次青海回来后便成了这般模样，痴傻疯殿的状态也不知经历了啥。这些都是我听以前在院里的师兄说的。同去的几人归来后也性情大变，云海方丈回来后仅半年便圆寂了，直到今天寺内众人也不清楚当年他们究竟去干啥，其间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得而知。

“我是后面才来院里帮忙的，所以很多事也不太清楚。释尘比我大11岁，今年该62了，多好的女子现在成这般模样也是可惜！方丈去世后大弟子释缘成为新一任的方丈，而释尘虽痴傻疯癫却怎么也不愿回峨眉山。释缘方丈也执意让她留在院内方便照料。平日里都在后院里待着今天不知怎么又跑了出来，才如此惊扰到客人。”我和我妈听了陈阿姨讲述的事一愣一愣的感觉像听了一出剧还极有可能是修仙加神魔大战的那种。因为故事过于离奇我们俩也没当真，只认为是真假掺半的事也就左耳进右耳出全然没放在心上。然而当时我们根本没深入思考这么潜心学习佛道的陈阿姨怎么可能胡编乱造一个离奇的故事作为谈资，这可是犯了大忌的事。

和陈阿姨聊完天见我爸还在那里养精蓄锐我便带着我妈准备去寺院里逛逛。阳光炙热的下午，游客却络绎不绝，香客更是极多。我十分不解，这大热天的咋那么多人。“6月19是观音菩萨生日，所以这几天信众会很多”母亲解释道。寺院果然如陈阿姨说的那样在大修，各种新建的大殿、亭台楼阁，以及暴露出的红砖都显示出未来这座千年古寺规模会更加宏大。

说起昭觉寺，对于很多人来说是熟悉而又陌生的。就好比我爸妈这样，不少人每次路过这里都不知道还有一座这么庞大的寺院。但对于成都本地人来说应该是人尽皆知，即便放眼全川乃至全国，也属大名鼎鼎，甚至在国外东南亚，一些佛教寺庙仍视昭觉寺为“祖庭”，素有“第一禅林”之称。历史上虽然屡次毁于动乱，但数度重建中兴。现在的昭觉寺已是西南地区最大最壮观的寺院。而其中的黄金立体坛城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珍宝。第一次去昭觉寺时我误打误撞在院里瞎逛有幸见过一次真的有被震撼住！所以这次过来也准备带我妈去见识一下黄金坛城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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