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从天上飘下,杨奕无法用华丽的语言去雕琢,但总感觉这一切有一种怪异的违和感,让她觉得不安。
不久,雪已经铺满了这片平原,甚至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层,脚踩上去会发出“滋滋”的声响。
当杨奕往前走了几步,周围的场景却变了。
一大家人聚集在一起,商量着什么事。
那是她的外公、妈妈们,他们在说我的婚事。似乎是在夸耀男方的条件是多么多么好,又好像在嘱咐她嫁过去要注意一些什么事项。
可是杨奕在心里却有些疑惑,为什么她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她对她所谓的“结婚对象”一点印象都没有?她一定要嫁人吗?她一定要孕育孩子吗?她接下来的生活会变得难以预料吗?她该怎么办才好呢?她好像一个无关紧要的主角站在人群中间,任由他们的声音淹没。
这些人决定了我的命运,却好像与我无关。
杨奕心想。
这场闹剧似乎没想给杨奕反应过来的时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床上了婚服。
那套服装有些朦胧,杨奕凝精聚神,才看清楚。
那是一套传统的明制婚服,上面还绣着她喜欢的火烈鸟。
大雪下的更大了,比起一开始的朦胧雪景——总让人想起那句“未若柳絮因风起”,现在的雪,就像丑陋的盐,看不到半分浪漫,只有狂风与之作伴。
所有宾客都转头看杨奕,大家都在等她进去吧。
杨奕看着这宅院,农村风格的,就像她小时候参加别人的婚礼看到的那样。
用红砖头砌成的低墙,庭中总会种一颗大树,洒下一片阴影。
有的人家种的树多,会在其间架起网床。小孩们喜欢秋千似的网床,好像让她好像回到了童年。
突然一股悲伤在心头涌起,杨奕知道她再也回不去童年了。
因为她已经长大了,她的思维情感都不再是小时候的那样了。
她开始要为很多东西思考、负责,有时候一个人躺在床上复盘从小到大的人生,就会失眠。总想着还有机会再去留下回忆,还有很多时间去和家人朋友创造新的记忆,也总是告诉自己要向前看,过好每一天而不留下遗憾。哪里知道没有遗憾的过去才会被怀念,正是因为时光不可倒流才会想的弥足珍贵,然而现实只有一个选项,就是向前走。
杨奕想着:“我不再是孩子了,不能再无忧无虑的,躲在他人的羽翼下。有声音告诉我,它说要为自己的前程做好打算,因为这最终还是一个人的奋斗,人生的道路注定是孤独的。有声音告诉我,它说请我不要忘了最初的初心,最开始的梦想。可是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完全理清我想要什么。有声音告诉我,它说人一定会犯错的,因为人生不会是完美的,在做出任何决定前要谨慎。”
所有人都在等她作出回应,可是她很难受,很害怕。
悲伤和无措的情感扑面而来,她已经想逃跑了。
杨奕看向妈妈,她鼓励杨奕快点过来。她总是不知疲惫的说:“每个女人都会结婚的,这是社会公认的准则。你不结婚将来要靠谁养老呢,人生的意外那么多。再多的金钱和养老院都换不来阖家团圆。”
杨奕看向外婆,她已经很苍老了。她身上总有一股顽固有强大的生命力,她说:“每个女人都要结婚,这是人人遵守的传统。人生人,别人生了你,你生下一代,这是祖宗告诉我们的道理。”
杨奕看向外公,她很敬重他。他说:“能看到你出嫁,我也放心了。”
杨奕不想让他失望,甚至会觉得自己心中的想法实在是太离经叛道了。可是未来的日子就只有她一个人面对了,她又要如何选择。
最后,杨奕看向新郎,但是看不清。
她不知道他在哪里,不知道他什么模样,不知道他什么品行,不知道他过去种种。所有人都跟我说这是个不错的对象,我们般配合适,天作之合。
杨奕的几个姐姐们都结婚生小孩了,如今她也要踏上这个行列了。
于是不断地对自己说,没事的,这只是婚前恐惧症罢了,嫁过去几个月就适应了。
没事的,我只是太恋家了而已,这是成长的必然之路,我必须要适应。
没事的,我不会让自己过的很差的,我可以爱上我的伴侣的。
没事的,我的家人们依旧是我的后盾,我永远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但是好像有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冒头,它说,婆媳矛盾自古有之,你以后要处处受肘制。婚姻里丈夫总是占优势,社会总是对女子不公平。
如果你生下了女孩,他们会假惺惺地说没事,下次努力凑个“好”字。从此你不能随心所欲,做任何事之前都要考虑别人。
鸡皮蒜毛的小事将你的生活挤压,你还能想起年轻时的初心理想吗?你还可以抛下一切去大漠边疆吗?
多年后我们在夜里饮酒碰杯,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什么都不会剩下了。
看看自己,拖地的长裙,多么艳丽,却好像是成人的一种负担,让自己再也逃不掉。
我在众位等待婚礼开始的宾客眼中是什么样的,他们之间会有小时候的我吗?
下一秒,新郎朝我走过来,他拉住杨奕的手。
杨奕能感受到对面之人应该是还不错的。
婚姻似乎没那么可怕。他就像是一个完美的情人。
……可是,她怎么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产生这样的看法。
杨奕看着他拿出戒指,准备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那是最接近心脏的手指。
要接受吗,也许一切都是好的,是自己太悲观。
纵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杨奕的手却攥紧了。
新郎问我,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不愿意!我还有退路吗,婚礼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了!现在逃离还来得及吗,他们会怎么看我,后果承担得起吗?
杨奕害怕大家的指责,毕竟她是一个如此犹豫不决且软弱的人。
可是人天生都有反骨,骨子里都藏着桀骜不驯的叛逆之心。
所以为什么要把她逼到这个地步,她没有机会在这场闹剧一开始就拒绝,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你可能会说,嘿,别矫情了,没有人在逼你,结个婚怎么了,大惊小怪。可是杨奕要告诉在场的诸位,大家都是宾客,却无一人是主人。她的艰难抉择、内心痛苦在你们眼里比不过一场即将开始的流水席。
无形的舆论是一条线,每个人不知道在某天就会变成提线木偶。
杨奕在脑子里说着话。
她环顾周围一眼,走进大雪中,消失不见。
所有的宾客都成了这场闹剧的见证者,而新郎只是站在庭院中,遥遥望向远方。
他们被缩得很小,很小。
远远望去,只能见到白茫茫一片的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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