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者目录——炙热史诗 第九十五章 苦痛的一生

“杂碎！杂碎！”

尤尼不停地踢着躺在地上的大卫，痛击着他的腹部和胸口处，即使大卫的嘴里已经吐出鲜血，尤尼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嘴里还不休不止地臭骂着。

“什么原谅，什么错的？我从来没错过，三十年前我就是对的，三十年后我也一样，我会像当时把安兹的头按在粪坑里时那样，把你的自尊也碾碎在我的脚底！”

没有人知道尤尼和大卫是因为什么理由打了起来，恰恰相反，当他们在人群中打起来的那一刻其余的士兵们才知道打架的两人是尤尼和大卫，并且在人们意识到的时候，大卫就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躺在地上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过程中有数十人前去拉架，但不幸的是，所有被拉架的人都被尤尼一拳重击，和大卫一样倒在地上，就连八个壮汉也没有拉住尤尼的力气。

眼见事态愈发不妙，大卫吐出的鲜血越来越多，不明所以的人们再也忍不住了，他们纷纷拔出剑，为了保护自己熟知的领袖大卫.菲林，而向尤尼拔剑。

人们没有意识到，当时的尤尼已经彻底因愤怒失去理智，面对着拔剑指向自己的士兵们，他也准备拔出剑，而以他的实力，一定能杀死数十人，而自己毫发无损。

关键时候，偷偷违背命令，追随西征部队前来的杜林.克莱山大站了出来，用一整个身躯抱住了尤尼，大喊道：“别打了！停手！停手！尤尼！”

在看到杜林的那一刻，尤尼的怒火意外的平息了，他扫视了一眼四周，看到周围人尽是恐惧的眼神，就连握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这一刻，他仿佛心满意足的露出微笑，然后拖着抱在自己身上的杜林，直直的向拔剑护卫大卫的人们走去。

结果显然意见，无数年轻的士兵们被一个脸上盘满皱纹，身躯瘦小的男人彻底震慑住，心里都认为他冷静了下来，而给对方让出了一条路。

尤尼走到大卫的身前，大卫却突然抓住了他的脚，以近乎乞求的眼光望着他，却不料被尤尼甩开。

“给我认清楚你的位置，安兹.菲林的杂碎，你很弱，我宰掉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少在我面前表现出你的骄傲自大，你既没有才能，又不是天选，只是一个愚蠢的神职人员，傲慢的认为这个世界是以你的理想框架建立的，其实啊，你就是一个不愿意面对现实的胆小鬼，死在战场上，估计连乌鸦都不愿意啃食你的血肉。”

又一番讥讽过后，尤尼轻轻推开了抱在自己身上的杜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里。

遭受重伤的大卫马上就被随军的药师医治，但仍未脱离危险状况。

尤尼则是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抱着整整一箱酒，面向西方火烧云旁的落日。

尤尼从未想过，在即将年过半百的时候还能想起那一天发生的事情，想起那天安兹.菲林跪在自己面前时，露出的那一副仿佛痛改前非的样子，一张可以被称得上英俊的脸被眼泪和鼻涕彻底掩盖。

“是我的错，尤尼，尤尔科罗的死，科尔索比亚的屠城，都是我的错，我已经不央求你的原谅了，只是求你不要放过我，让我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就像那些本来站在原地，却突然变成碎块的士兵们一样，求你了，让我也以那种方式死去吧。”

尤尼只是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拿起身旁的一瓶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尤尼喝了一瓶又一瓶，等到半箱的酒都已经喝光时，天色也按了下来，他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埃梅尔。

“呦，埃梅尔，什么时候来的，悄悄摸摸的，是想趁我不注意杀了我吗？”

其实埃梅尔已经在他的身后站了有一会儿了，只是担心尤尼尚未消气，才没有上前，但现在看来，尤尼已经消气，只是消气之后的他尤为痛苦，脑海中的苦痛仿佛在碾碎后和酒精混杂在一起，麻痹着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处神经。

“为什么？尤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就是感觉那臭小鬼太得意了，居然敢跑到我的面前，乞求我原谅帝国人，还自顾自的决定只要一直挨打不还手就算他赢了，你说这是不是很蠢啊，埃梅尔，那家伙根本不在乎死去的人，只在乎他的道德，呵呵，狗东西。”

就算不去找大卫核实，埃梅尔也知道这并非是他的原话，只是尤尼曲解了他话中的意思。

埃梅尔慢慢坐在了尤尼的身旁，顺势拿走尤尼酒箱中的一瓶酒，那一瞬间，埃梅尔仿佛看到了尤尼带有杀意的眼神，但下一秒那眼神却又变得朦胧起来，因为夜色已至的缘故，埃梅尔只能把那认为是自己的错觉。

小喝了几口酒过后，尤尼像是将刚刚的事情彻底翻篇一样，向埃梅尔说道：“我已经派人侦查完了，科尔索比亚是座空城，城墙基本上完好无损，也没有帝国人驻扎的痕迹，并且方圆十里没有一个帝国人，马上叫士兵们连夜启程吧，争取后半夜到科尔索比亚找个房间好好睡一觉，毕竟谁也不知道狼门镇会是一场怎样的恶战。”

埃梅尔不假思索的同意了尤尼的提案，但在那之前，他必须知道盘踞在尤尼身上的真相，于是埃梅尔直接了当的问道：“尤尼，你到底再憎恨着什么，请你和我说说，好吗？”

尤尼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大笑了出来，握着酒瓶的手抽出一根手指，指着埃梅尔那张迷茫的脸，一边指还一边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吗？”

埃梅尔严肃的语气将两人的气氛冻结成了冰点，尤尼此刻的表情也很严肃，就好像两人下一秒就会大打出手一般。

但突然，尤尼又变回了平时的模样，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的说道：“我和你一样啊。”

埃梅尔更是摸不到头脑了，断断续续的问道：“什么…一样？”

“你难道不对帝国人愤怒吗？难不成，那臭小鬼和你说要原谅帝国人时，你真心答应他了吧。”

“大卫他不是这个意思，是你误会了，他…”

没等埃梅尔说完，尤尼就率先打断了他，以一副老前辈的教导口吻说道：“你太年轻了，埃梅尔，正因如此你才能改变，我不一样，如果没有死在战场上，我再活个二十年也就入土了，已经没有想要改变的动力了。”

再回过头，尤尼看到了埃梅尔那仿佛是在可怜自己般的表情，说来也奇怪，除了埃梅尔，好像无论是谁对他露出这幅表情都会让尤尼感觉到自己的自尊心受挫，因此发怒，但在埃梅尔的身上他感觉不到这种情绪，就像是炸药包找不到引线一般，反而让他的内心十分焦虑。

“别这么看我，人不就是这种东西嘛。”

埃梅尔没开口说话，尤尼见状也不再打算和他僵持下去，自言自语的说酒好像没了，想要去再拿一箱，实际上是想逃离这个地方。

等到尤尼抱起酒箱准备离开时，埃梅尔才坐在原地开口说话，此刻的两人背对着背，同样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虽然我不能完全理解你的行为，但我明白，这对你来说是充满苦痛的一生，最一开始你一定没有想到会这样，所以我向你发誓，向尤尼.法鲁.尤尔科罗起誓，哪怕你的过去有着无限的苦难，我也一定会让你回归到最开始想要的生活中去。”

埃梅尔想过了尤尼会做出的所有反应，无论是乐观的、若无其事的，还是愤怒的、悲伤的。

事实上，尤尼确实做出了埃梅尔认为最可能做出的反应。

尤尼只是阴冷的笑了一声，随后平淡的回复道。

“别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