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者目录——炙热史诗 第五十九章 骜飞

鸢在一次次护卫和暗杀中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史莱与他的关系也建立在他的能力之上。

史莱的所有命令他基本都可以完美完成，并且在护卫的安全性上十分完美，这样一个完全顺从自己的人才令他爱不释手，因此他放弃了寻找夜妖，而是接着资助黑旗，而且为了减缓他的疲劳，鸢又在黑旗的资助资金上加了一笔，雇佣了其他三人来帮助鸢。

关于鸢的真实身份，史莱是在确信鸢的能力后才知道的，当时他已经对鸢放松了警惕，因为他就像一个没有自己意识的木偶，只知道机械的执行自己的命令，即使是以往的黑旗也会因为命令的难度自行退缩，可他不一样，似乎有种执念驱使着他，把他在无数次死亡中拉回来，然后再回到他的面前，告诉他自己完成了命令，种种行为都很难让人觉得他有其他的目的。

那件事情发生在史莱将鸢带到鲁鲁镇后，很长一段时间，鸢都没有认出鲁鲁镇就是曾经的那个村庄，只记得史莱每次归来时，鲁鲁镇的人们总会在城门前举行欢迎仪式，偌大的欢迎仪式仿佛变成了一个习俗，在鲁鲁镇很常见。

直到有一天，鸢回到了那条路，在踏上那里的一瞬间，鸢便认出了那里，但碍于工作的缘故绕过了那里。

那一次，史莱命令鸢去刺杀一个贵族，那次刺杀比前几次要艰难许多，鸢混在人群中暗杀掉贵族后，被蜂拥而至的护卫们围得水泄不通，在一路拼杀过后才侥幸逃生，等到回到史莱面前时，他已经遍体鳞伤，碍于伤势的缘故，他在那段时间没有接到任何命令。

也就在那时，鸢向史莱提出了一个请求：“离这里不远处有一片森林，我能去那里看看吗？”

正是这个请求让史莱知道了鸢的真实身份，但他没有拒绝，反而亲自带着他去到了那里。

重新踏上那条路后，鸢瞬间涌起了万千思绪，可他因为长年训练的缘故，早已忘记了该如何表达感情，只能坐在森林的入口处，一直望着森林里面。

见状，史莱诧异的问道：“这里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吗？”

鸢摇摇头，回复道：“我不知道，但，就是想回到这里，好像这个有什么我忘记的东西，但那东西是什么，我却想不起来了。”

然后，鸢向史莱讲起了自己在寒冬中的那次经历，以及之后遭到史莱背叛的村民们对他的看法，史莱也在不知不觉中坐到他的身旁。

这是史莱有史以来第一次对一个人放松警惕到这种程度，可能是因为他的良知，让他对鸢产生了一丝愧疚，并且想要弥补。

“你恨我吗？”史莱问道。

鸢再一次摇摇头，说道：“你是第一个让我吃饱饭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去恨你。”

“比如，我骗了你们，毁掉了你们的村庄，把你们赶出了这里。”

“我不算太明白，但，我不喜欢村庄，我只不过喜欢这里而已，至于为什么喜欢，我也说不明白。”

史莱想要伸出手拍拍鸢的肩膀，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苦笑着说道：“如果你有什么愿望？我会尽量去满足的。”

鸢低下头沉思着，他想不到自己除了目录之外还有什么愿望，但就是在他沉思的时候，潜意识中的愿望脱口而出。

“我想，有选择的权利。”

这个愿望几乎不可能完成，史莱给予不了鸢任何承诺，而鸢回过神来好像也不知道自己说出了这番话，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一晃，好多年过去了，在多年的相处中，鸢发现史莱.戈修是个怪人，他在皇国的所有重要城镇都有一处房产，并且每一处房屋下都会修建一间地牢，这些地牢关押的并不是烦人，而是他自己，每个月他总要有个两三天将自己关在里面，期间不吃不喝，在从地牢出来后，他反而变得十分清爽，心情也十分愉悦，好像这是对他的某种洗礼仪式。

突然有一天，一个叫茨威的人写了一封信交给史莱，说是想要与他见面，在即将动身前往莫雷利亚诺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地方领主想要和自己见面，并且他的领地和自己还相隔半个皇国，这不免引起史莱的怀疑。

正当史莱疑惑时，他在鸢之后雇佣的三个杀手告知了他黑的事情，鸢也第一次听到了黑这个名字，他想要见到黑，并且打败他，这样的话便足以证明他可以拥有目录。

话虽如此，但这件事还是需要史莱定夺，史莱将这件事随手一扔，不再理睬，恰好当时法鲁王要接见自己，史莱和鸢才见到了茨威与杰克。

鸢怎么也想不到，双脚的缺陷成为了他失败的唯一理由，在杰克力量的压制下，他很快就因为双脚的缺陷失去了平衡，被彻底制服，但奇怪的是，这次失败没有让鸢有任何的不满，他的心里很平静，本以为是一次证明自己的过程，但失败后对于他来说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而在茨威同意了史莱的条件，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之后，茨威拿出了一本书，鸢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一本目录，并在茨威的说明中得知了那是‘占星师’的目录，可史莱并不知道关于目录的事情，认为这只是一本普通的书，将目录摔回给了茨威。

鸢很疑惑，为什么茨威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当做交易的筹码，他认为目录应该是无比重要的。

想到这里，鸢愣住了，他心想：目录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鸢对目录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动摇了，可如果目录对自己并不重要的话，那究竟什么是重要的呢，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呢？

之后的很长时间，鸢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至于史莱究竟有没有收下茨威的目录，他并不知道。

直到那一天，茨威的死讯和黑旗的解散是在同一时间传入两人耳中的，史莱关注的是茨威的死因，而鸢还在执着于目录。

黑旗的解散似乎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他接受不了有人先他一步赢得了目录，因为他急不可耐的想要夺回目录，可就在他表明自己的目的，想要向史莱辞行时，史莱却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命令其他三人打晕了鸢。

等醒来后，鸢的双腿已经被砍下，他彻底失去了自由行动的能力，同时，也失去了争夺目录最后的机会，但他还是感觉不到任何失落和愤怒，不管是那截肢的剧痛和隐隐传来的幻肢痛，还是史莱在自己身旁说着的那一声声“对不起”，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鸢的人生在他触碰到‘目录’的那一刻发生骤变，‘目录’让他放弃了复仇，放弃了归家，让他的人生只为了获得‘目录’而活着，他明白是目录剥离了自己的这些情感，时常感觉自己已经不配作为一个有感情的人活着，感觉存在已经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但对此他并不后悔，只因为他终于可以和前面那个勇敢的孩子并肩而行。

最后，鸢向史莱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我想回到那里。”

鸢眼中的世界再一次发生改变，一切好像明亮了起来。

甘甜的风吹抚他，抚慰了他的伤痛，这片大地上又生长出了满满一片草地，长满了有香味的话，阳光很温暖，比寒冬中的那丝余温还要炙热，灼烧他的污垢，褪去一切阴暗。

原来我忘记的是这个，可为什么一直没有注意到呢？

我想要勇敢的理由，想要追上那孩子的理由，在最后他倒下时，自己依旧向前走的理由。

如果走出那个寒冬，我本想这么做的。

鸢张开双手，拥抱微风，在他爱的这片土地上。

“我，好像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