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者目录——炙热史诗 第二十七章 自囚

监狱的长廊仿佛走不到尽头，埃梅尔不禁认为整个鲁鲁镇的地下都是像这样的监狱，却在偶然间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左右侧的牢房都化作黑色的墙壁，脱离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只是行走着，向着这条长廊的尽头行进。

埃梅尔的恍惚在巴伦停下脚步的那一刻停止，巴伦缓缓转过头，指向两侧，极小声地说：“这两边的牢房里都是鲁鲁镇的居民。”

说完巴伦走到一边，埃梅尔这才看到在他的面前有两个拿着拖把和水桶的老人，正向他们走来，埃梅尔也走到一旁给清洁工让了路，在走到面前时，清洁工还礼貌地和巴伦问好。

“他们是这里的清洁工”，巴伦向埃梅尔介绍，“如果不是他们，这里一定是臭气熏天的下水道。”

埃梅尔转身望了一眼清洁工的背影，随后又转身观察起了这些牢房中的鲁鲁镇人。

他们躺在床上，全裸着身子，或是将头埋进角落里，或是蜷缩起来，都像是死尸一样一动不动，并且骨瘦如柴，如果不是呼吸让他们的肺部有些起伏，埃梅尔真的认为这些人已经死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埃梅尔转身问巴伦。

“他们睡着了”，埃梅尔没有听清巴伦的话，示意他再说一遍，“他们醒着的时间一般是固定的，大概只会醒过来两到三个小时，所以我刚刚才会粗催您，现在他们已经睡着了，您现在可以直接去最后一个牢房了，我在这等您。”

最后一个牢房在一个阴森的角落里，顶部没有透光孔，是一处隔绝阳光的牢房。

“是巴伦吗？”在听到埃梅尔的脚步声后，牢房中的犯人艰难地抬起头，在他骷髅般的脸上睁开的眼睛空洞无色，在看到来人不是巴伦后，他又垂下了头，“你是谁？”

“初次见面，我是埃梅尔，鲁鲁镇新上任的领主。”

在听完后，犯人迅速窜了起来，皮包骨的身躯瞬间迸发出惊人的力量，双手狠狠抓着栅栏，眼睛瞪着埃梅尔，大喊道：“你没死！”

他的喊叫声惊起来一路上已经熟睡的鲁鲁镇居民，他们却只是坐起来抱着头，像是在乞求一样的说着梦话。

“别拿钉子扎我的脚！求你们了！”

“外面好可怕，领主大人们都被挂在城墙上，乌鸦吃完他们的肉就会来吃我的。”

…

诸如此类的话语在一个又一个鲁鲁镇的居民口中说出来，却只过了不到半分钟他们又突然躺了下去，进入了熟睡状态。

虽然这不是巴伦和埃梅尔说要带他看得东西，但这个场景对埃梅尔而言也足够惊悚了，埃梅尔的耳朵至今没有恢复如初，所以只有在躁动停息后他才和面前的犯人开口说道：“巴伦和我说，只要来这里就能知道钢钉给鲁鲁镇带来的影响，就是这个吗？不过我感觉你应该不是因为和他们一样的理由才在这里的，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卡克，鲁鲁镇的前守门人”，只说了名字和职业，卡克就顺着栅栏跪了下去，最终不停说着，“对不起，对不起，鲁鲁镇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

因为一高一低说话很不方便，于是埃梅尔便盘腿坐在了监狱的地板上，一脸严肃的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是我透露领主们的消息给钢钉的，可是钢钉骗了我，鸢骗了我。”

“他骗你什么了？”

“第一个被钢钉杀死了的领主，我认识他，他曾是我家乡的领主，但是他是个混蛋，抢占民女、打压民众、无恶不作，在听到他来担任鲁鲁镇的领主时我害怕极了，就在那时，我以前的一个朋友找到了我，说只要向他们透露领主的消息，就能帮我除掉他，我答应了，不仅透露了他领主到达的日期，还在后来透露了领主尸体的藏身地。”

“他们的尸体为什么会挂在城墙上？”

“我真的没想到钢钉会把他的尸体挂在城墙上，还不允许任何人放下来，借此来威慑这里的人，如果有人不听他们的话，那人就是死路一条”，卡克深呼了一口气，眼泪便不自觉的掉了下来，“我当时只是想改变鲁鲁镇腐败的状态，史莱.戈修已经把这里的人逼得不成样子了，如果再来一个混蛋那这座城市就真的完蛋了，可我…我从没想过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到现在这个无论是谁都无能为力的程度，这和我想得不一样，我只是想让这里变好，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当时居然…居然会觉得这样会有好的效果，又和他们透露了后面领主的行踪，我怎么会这么想？我太蠢了。”

“史莱.戈修…”

又是这个名字。

自努门厅之战，埃梅尔负伤后，他就开始能在任何地方听到史莱.戈修的名字，却没有见过真人，包括这一次，他有一种设想，或许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沦为了史莱手中的棋子。

但现在，史莱.戈修还在自己无法接触到的地方，战场也离自己很远，所以鲁鲁镇的钢钉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于是埃梅尔接着向卡克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也不记得是第几个领主死去的时候，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离开鲁鲁镇，我突然醒悟了，这不对，可能我一开始什么不做的话结果也差不多，但现在这种状况，一定不对，于是我向巴伦坦白了，奇怪的是他没有埋怨我，什么都没说，我太自责了，感觉自己随时都会疯掉，所以把自己关了起来”，说到这，卡克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大惊失色，“对了，巴伦，巴伦他在那天晚上被钢钉绑架了，第二天回来时候安然无恙，却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不对…不会…连巴伦也…”

卡克之后说了一堆无厘头的猜想，都是些没有意义的情报，埃梅尔看到卡克越来越自责，便叮嘱他‘好好休息’，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领主！求求您！帮我们…拔除钢钉吧，在那之后杀了我也没关系，只要能把这里变成以前的样子…我不奢望改变了！”

‘不奢望改变’这五个字仿佛触碰到了埃梅尔的逆鳞，他突然因为愤怒握紧了拳头，怒火却又在顷刻间消散。

“我会查明真相，给所有人一个答复。”

巴伦还在一开始的地方等待埃梅尔，但和一开始不同的是，他的手中多了一份金色的信件，信件的封口处已经被打开，巴伦已经抢先一步看到了信里面的内容。

埃梅尔从监狱长廊的尽头缓缓走来，现在他的脑海中只剩一个问题，巴伦在被绑架的那一晚究竟和鸢说过什么，于是他走到巴伦面前，简明扼要的说道：“在你被钢钉绑架的那一晚，你和鸢说了什么？”

“这件事还是等您回来再说吧”，巴伦将手中的金色信件递交给埃梅尔，埃梅尔在看到信的内容后大惊失色，“刚刚在首都传来信件，法鲁王要见您，时间很仓促，您必须马上启程。”

法鲁王的信很突然，信封上有王的印章，信的署名却是史莱.戈修。

埃梅尔的优先级在一瞬间更改，从鲁鲁镇转移回了战场，因此他必须快，要迅速解决完鲁鲁镇的事情。

于是他回到监狱的入口处，命令巴伦要对这些犯人一个一个核实身份，在身份确认无误后马上释放，做好一切准备后，埃梅尔坐上了信使的马车，准备去首都面见法鲁王。

到底一切是偶然间的奇迹，还是命中注定的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