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者目录——炙热史诗 第十三章 丑角

在醒来后的第七天，埃梅尔拖着一条胳膊，开始去往各地，作为贵族们的代表向即将奔赴前线的士兵们‘宣扬’自己的事迹。

这一段不算漫长的旅途，埃梅尔不是一人度过的，贵族们派出了一个女仆和几个护卫随他一同前往，那是一个丰腴体态的高雅丽人，她穿着一条丝巾样的裙子，从裁剪布料的手法上下足了力气，这也使她成了让士兵们望梅止渴的工具，在夜里，她也不止一次去往兵营用身体交换铜币或是铁币的报酬，埃梅尔对此毫不知情。

随行的护卫骑着马匹分为两批，一批在前，一批在后，埃梅尔与那位女仆坐在马车里，一直拉着帘子。

途中难免会遇到些曲折的山路，稍些的晃动都能让护卫们浮想联翩，想要剖开那层帘子看清楚里面是一副何等生龙活虎的场景。

但就算掀开那层帘子，他们也看不到什么。

埃梅尔就笔直的坐在那里，闭目养神，思考着，任凭女仆把自己的裙子向上撩拨，一举一动都暴露了她曾是位娼妓的过往。

按照行程，埃梅尔坐上华丽的马车，从皇国土地的中部，由南向北，先是从塞西雅德到亿卢比诺为守城的士兵做第一次演讲，他也是在这时才意识到，按照帝国的行军速度，不出半个月，亿卢比诺这座首都前的最后一道墙壁便有可能被摧毁，不，应该说是一定，埃梅尔认为这是一定的。

第二次演讲是绕过首都莫雷利安诺，在临近的八字城中，只能说是地域限制了埃梅尔的想象力，等到了八字城，埃梅尔才发现自己的身高并不算什么，只能算是平均值，但这一现象更是激发了八字城中士兵和年轻人的士气。

‘杀死帝国人的人并不比我们高大，所以我们也可以。’

然后，埃梅尔前往了维多利亚一座在大江上的据点，号称皇国现在最牢不可破的一处据点，但就算声明传播的有些浮夸，皇国人们对维多利亚这片地区，更加在意的是北部一片城镇，那里的名字已少有人知晓，只知道那里才是真正的牢不可破，任凭军队扫荡多少次都无济于事，渐渐的，那里被人们称为不落要塞，只不过在前几天，被攻陷了。

之后的演讲便都是随程遇到的部队，所有人都在听到埃梅尔的名字后激动的想要见一面这个英雄般的人物，在他这里听取如何取胜的技巧，那一刻的想法，以及细枝末节。

埃梅尔把自己的一切努力都统统告诉了他们，帝国人与皇国人身体素质的差异，他们的怪力，像野兽追逐猎物的执着莽撞。

埃梅尔尽可能地列举出关于他们的一切缺点，即使那时的他还是认为这些是无用的，正如自己那些浩浩荡荡的演讲一般，一切都只是按照贵族们为他拟好的稿子来念而已，单调重复的演讲稿毫无新意，甚至让埃梅尔感觉厌烦。

“为了你们的国家！为了这个国家的人民！出发吧士兵们！你们带来的胜利会让你们全身布满荣耀！国家的未来！一切！都将担负在你们的肩膀上！你们将带着英雄的美誉回归！”

不知何时，他开始厌恶起自己，虚伪的形象足以让他把心脏掏出来看看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但，时间证明，‘精神领袖’这一举动并不是无用功。

各地的前线传来喜讯，更多的生还者从前线回来，像是狩猎一样的从敌人的身上取下手指，耳朵，甚至眼球一类的器官，贵族们把这一喜讯告诉了所有人，顿时，群情激愤，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想要去冲上前线。

埃梅尔就是在这一刻获得的荣誉和赞赏把他推向了一个高度，他又重拾了信心，并开始佩服起贵族们的头脑，尝试去学习这种可以激励人心、鼓舞士气的方法，这是赢得这场战争的必备要素。

于是乎，埃梅尔的演讲技巧更发精湛，他开始脱离贵族们的手稿，尝试在自己固定的台词中添加更振奋人心的东西，结果超出了他的预期，效果显著，他逐渐的在人们的眼神中看到了光，一种发自内心的、充满热诚希望的光。

埃梅尔不禁开始洋洋得意起来，接下来的三天中，他一直存活于这种虚荣的状态中，精神上的诱惑使他无法从中脱出身来，慢慢沦陷。

直到，他看到了士兵中有一个孩子。

埃梅尔在那孩子的眼中也看到了和其他人一样的光，这让他想起了埃梅洛，在埃梅尔不小心打开养父留给自己的盒子的那天下午，在那金色的光芒包裹自己全身时，埃梅洛的眼睛中也是这样的。

那双眼睛的光亮代表着崇拜，埃梅尔在看到那双眼睛时便感觉到了，同时，他也想起了那天的结局，以及自己内心中一直困惑着自己的那个问题。

自己究竟配不配得上这双眼睛？

一个躲在最后面，靠嘴巴鼓舞人心，却不做出实际行动的人，一个因为虚荣便沾沾自喜的人，怎么可能配的上。

埃梅尔想念自己的剑了，想念那把带给自己初次胜利的剑。

说到底，那到底算不算胜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