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楼 第一章 工作

“今天要回收的是个大件，你跟上搭把手。”

“……轰轰轰……”

厂里唯一回应我的还是那台液压机，我看着门卫室里面烟雾缭绕，心里烦躁的很，拉开门一脚把椅子上的王落踹了下去。

“叫你他妈跟上搬东西你听见没？”这句话一说完屋子里烟味和腥臭就把我熏得连滚带爬，王落明显是才睡醒，他从地上爬起来在一堆衣服里抽了条裤子穿上，里外全反了他都没注意。

“周末还要出差啊？收什么？”

“到了就知道了。”

王落有气无力的钻进了门口那台老面包，这车引擎发动的声音简直就像一只用烟嗓打鸣的公鸡。其实这次的委托有点棘手，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去，厂里平时的收入明面上来源于回收的废纸和塑料瓶，一般人进来会发现这个回收站小的可怜，所以顾客一直也不多。但是在厂房的背后，是我们的仓库，用来放置普通人难以处理的回收物品，这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有奇怪的背景和作用，有的甚至可以谈得上危险。仓库里已经连着一个月没有开张了，这次一开张就是个大货，我没理由拒绝。

“北环三路755号？你导航没错吧？”王落的脸都快贴在挡风玻璃上了，这周边除了我们脚下的这条马路，所见之处全是黄土，这条窄窄的混凝土拉链把文明与原始粗暴的连接在了一起。

“这边以前是棚户区，现在也留下不少，往前走吧，很快就到了。”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中间人之前在电话里已经告知我这个客户相当有背景，但是把要回收的东西放在这种环境，还是感觉相当邪门。

车很快到了委托人约定的位置，这里是一套郊县的铺面，一楼的卷帘门上还贴着生意兴隆的对联，左边的外立面上还有一段往二楼的钢架楼梯，楼梯的钢筋代替了阳台的功能，挂着不少刚洗的衣服，看起来人应该在二楼，但是楼上的窗帘看起来密不透风。

委托人似乎在一周前就已经把钥匙寄给了中间人，除了回收时间以外没留下任何信息，二楼这扇铁门还保留着最老式的旋转握把铜芯锁，沾满灰尘的蛛丝已经缠满了把手，就连锁芯都有了生锈的迹象。我试着把这铁皮一样薄的钥匙插了进去，甚至不敢用力的拧它，生怕断在了里面。

“咔“

门应声而开，房间里漆黑一片，一股刺鼻的地下车库的味道直冲天灵盖，我摸黑找到电闸打开灯，发现这个房间就只有两个东西，一套发黑的席梦思和一张茶几，茶几上还有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封信，一把钥匙和一个U盘。

信的大致内容是回收合同，在信的末尾写着“贩卖机于一楼，钥匙见信。”，落款是韩祥。“韩祥.......”我记得这个名字似乎经常出现，但这个人是谁长什么样却实在是想不起来。

“你知道这个人吗？韩祥？”我把信拿给王落，他眉头一皱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但随即摇了摇头。

“我不太确定是不是我想的那个人，让我查查合同上的信息。”王落这小子是有点关系网的，消息刚发出去还没五分钟，他就收到了回复，然而这次他的眉毛都要打结了。

“我们这里最大的跨国贸易公司你知道吧？创始人三年前失踪了，当时的新闻倒也没大幅宣传，当时不少人猜测是他竞争对手干的。”

我看着他愣了一下：“韩祥在这里住了三年？没被任何人发现？不可能吧。”

王落没有接话，对着信封思考了一会就拿走了里面的钥匙：“回收的应该只有这个贩卖机，我先去一楼把车弄进来，你看看U盘有什么内容。”

他的积极性让我有点意外，我也懒得想，用随身的电脑打开U盘，发现里面只有一个视频，点开时长居然有四十多分钟。视频的开头有几分钟的黑暗，正当我准备快进时，黑暗里好像有什么动了一下，紧接着灯就打开了，一个年轻人出现在了屏幕上。他真的极其年轻，按事后王落的叙述，韩祥应该有30岁了，但是现在视频上看他完全是个高中生。

韩祥的声音很弱，不是音量的问题，是他说话的底气，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他调整好摄像头，端坐在窗前，看背景像是在这个铺子里拍摄的。

“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肯定已经死了。不必找我，按照合同把钱打到那个账户即可。”镜头前的韩祥沉默了一会，继续说了下去：“我知道我们的合同内容是‘回收’，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有能力销毁那台贩卖机。”

他突然抬起头，死死盯着屏幕外的我：“无论如何，千万不要去操作那台贩卖机，那东西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