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大周，开局一个仓库区 第三十七章：风雪归人送悲闻

因此，当一个有能力又愿意忍受如此高昂的代价人，费尽心机的想要自己制造甲胄，要说他心里没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心思就真的是有鬼了，怕是三岁的小孩子都不会相信。

这样的人，一旦被朝廷发觉了，那当然是想都不用想，直接按照谋反来处理是绝对没有冤枉的了。

而这，才是“私藏甲胄”这个罪名真正要审判的人。

只要一个国家的国运还没有衰败到彻底压制不住局势的时候，这项罪名永远都是悬在那些有能力的人的头上。

所以，这也是王凌为什么明明在仓库区的一个制甲工坊的仓库里找到了现代工艺制造的轻合金的精良甲胄，却不敢拿出来用，还要花钱去少府监购买的原因——作为大周的新晋贵族、既得利益集团的一员，他即没能力也没欲望去做谋反的事情，尊重规则反而是最利于他的事情。

至于骑士们腰间挎着的鞭状物，乃是王凌在一个五金仓库里面找到的一米出头的锰钢造的大改锥，原本拿出来是当撬棍用的，结果被王越发现了，非得讨要了几只，把前端打磨尖了后又请木匠做了鞘给装上，分给部曲们当作防身的利器——不像明晃晃的雁翎刀那样极具攻击性！

……

一行人一路都是急行，除了必要的休息、用餐、恢复马力的时间，其他的时间都用在赶路上了。

一路急行了六日，等到第六日傍晚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雪，众人也到了朔原县南郊。

朔原县原属河东道云州府，太祖时期为了更好的防备和讨伐蒙兀人，朝廷将北疆一线的燕云十六州独立出来，设置了燕山道，朔原县由此也就变成了燕山道朔州的下辖县，因为与河东道接壤，地处商道之侧，因此经济上也较为繁华，嘉佑十二年被评定为上县，一直持续到今天。

王凌掀开车厢一侧的帘子，一阵寒风吹进来，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我们……到哪里了？”

一直骑马走在马车旁边的王越听到王凌的问话，赶紧躬下身子回道：“回四郎，我们已经到了朔原县境，再有二十里便能到家了！”

“好！”王凌的声音很轻，几乎就要被风雪声给彻底的掩盖，倒是颇有一些近乡情怯的感觉：“那我们就不要耽搁了，让大家加快速度，今晚到家里过夜！”

幸好王越的听力极好，清清楚楚的听清了王凌说的每一个字，当即回道：“是！”

再直起身，王越大声道：“主君有令！加快速度赶路，今晚不入城，要在老宅休息！”

众骑士轰然应道：“诺！”

所有人都从马鞍的后面取出厚重的素白色大氅披在了身上，同时也在帽子上绑上一根白色的麻布条，一身素缟以示素重。

顶着风雪，一行人陡然加快了速度，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已经走到了朔原县王官庄外的一个桥边，为首的骑士突然大喊了一声：“前方有人！”

已经到了家门口了，这么晚了还能在桥边的，应该不会是别的人，肯定是家里派出来的人。

王越闻言立刻策马向前，王凌也赶紧捧起父亲的灵牌神位，起身出了马车，站在车夫的旁边等待着什么。

少顷，王越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四郎，是穆伯！”

王凌闻言赶紧跳下马车，快走了几步，果然看到了一位身披蓑衣、浑身素缟、面容慈祥、神情满是悲戚神色的老者站在桥边，正是他记忆里熟悉的穆伯。

穆伯姓穆名函，虽然是王家的家仆，签了死契的那种，但人家以前可是在雒阳城里的贵人家里做管事的，只不过因为主家犯事牵连到了他，这才被打成了官奴发卖，被王凌的祖父买回来做了管家，后来王堪被贬出京到边疆任职，因为穆伯的老成持重而被升为家臣主管家事，一直在王家效忠到现在。

说起来，到了王凌这一辈，穆伯也算是“三代老臣”了，是朔原王氏资格最老的家臣，是从小看着王氏四兄弟长大的人。

受降城之战是今上御宇以来最大规模的战役，从刘张二人率军还朝开始，各种消息就在燕山道、河北道、河东道这些与这场战役相关的地方疯狂的扩散，燕山道与京师之间的使者不断往来，朔原老家这里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只不过一直没有一个确切的消息，所以老家这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四人之前，朝廷通过极为完善的驿递系统，以五百里加急的形式将“布告天下、咸使闻之”的册封圣旨传递天下，老家这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顿时就乱做了一团。

大奶奶听闻丈夫殉国，登时就晕厥了过去，要不是身后跟着的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怕是肚里的孩子也保不住了；二奶奶则是整夜里的哭泣，她这个刚加入王家还不到一年的新妇，新婚刚刚燕尔就和丈夫分别了，如今两个子嗣都没有留下就要寡居了，以后的日子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家里的丫鬟杂役、小厮家丁、佃户仆从等人也是人心惶惶，全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也幸的穆伯官家多年、威望深重，先是安抚住了两位奶奶，然后又带着家丁镇压了乱传消息的人，同时将四郎王凌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大家，这才安抚住了人心，让王家安定了下来。

也就是从那天起，穆伯便会每天都守在这座桥边，直到今天等到了王凌的归来，等来了雪夜的归人送来的悲闻。

王凌捧着父亲的灵牌来到了穆伯的面前，穆伯看见王凌捧在怀里的牌位，当即跪倒在地，悲怆的痛呼不已：“主君！老奴来接主君回家了！”

王凌和王越两人一起伸手，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几乎哭的晕厥过去的穆伯给扶了起来，看着痛苦不已的穆伯，王凌也不禁心有戚戚焉，想到了自己两世的过往，鼻子一酸、眼睛一红，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