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大周，开局一个仓库区 第二章：林少春捡了个小郎君

大周显德五年，中原腹心，都畿道京兆尹洛阳府，京师雒阳。

依据天子所居规制，雒阳城北依邙山、南逾洛水、东据函谷、西控虎牢，乃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山川形胜之地，天子脚下、首善之乡。

时刻已然入夜，但京师夜市的通明灯火却驱散了试图笼罩这京城的黑暗，大周立国至今虽然已历五帝，但时间才过去不到七十年，正是烈火烹油、繁花似锦、盛世浮华的时候，即便是上月初传来的北方鞑靼南下攻入燕山道的消息，也依然不能阻挡天子脚下的人们享受这二百余年来难得的盛世。

在京师士民的眼里，北方的鞑靼不过是疥癣之疾而已，区区北庭虏贼不做安安饿殍、却效奋臂螳螂，竟然向天朝上国举起马刀，实在是不知所谓、自寻死路，待我天朝大兵一至，定会将其踏为齑粉。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月初才传来鞑靼入寇的消息，上月底就传来了燕山道巡抚刘安击败虏贼、阵斩八千、生擒鞑靼小王子的捷报，算是给京师士民们增加了一些调侃的谈资。

东城，京兆尹雒阳府主簿林安之侄女、百戏班弟子林少春出了百戏班，在家仆常嬷嬷的陪伴下，往位于京师东南角平安坊的家里走去。

“京城居，大不易”，即便林少春的叔父是京师主簿，但也不过是个区区从七品的小官，在京师这个一板砖下去都能砸到几个尚书、员外郎级别的官员的地方，这个这辈子也就到了头的从七品也仅仅只是个毫不入眼的微末小人物。

在普通百姓的面前，从七品的官员那自然是有着官家人的体面的，但在达官显贵们的眼里，给你面子的叫你一声“林主簿”，不给面子的叫你一声“那个谁”，你也得唾面自干、生生的受着。

连林安这个叔父都是如此，更何况林少春这个无父无母无夫的二八少女呢。

马车是万万不敢想的，便是急行赶路的时候，租的都只是二百文一天的驴车或骡车，而不是五百文的马车。

主仆二人一路步行，走到离家最后的一个路口处，昏暗无光的巷子里传来了几声凄婉的犬吠。

“这会子怎会有犬吠之声？”林少春疑惑不已：“京师重地，除了显贵之家，普通百姓怎能养得细犬？”

常嬷嬷也是疑惑道：“是啊，姑娘，整个平安坊没听说哪家养了细犬啊！”

许是听到了人声，还没等林少春主仆二人前往查看，一只背部为青黑色、腹部毛色比背部稍浅一些、耳朵尖尖立起似狗又似狼的动物，身上穿了一件怪模怪样的背心似的衣物，从深巷子里跑了出来，警惕的停在距离两人约莫五六步的地方，冲着两人吠叫。

林少春的眼睛一亮：“好漂亮的细犬！”

“姑娘小心！”林少春刚想上前一步，就被常嬷嬷给拦了下来：“这畜生看着像是野狼，怕不是趁守门的不备窜进的城里，姑娘小心被伤着！”

“五城兵马司也太不小心了，竟然让此等畜生溜进城来！”

林少春笑道：“嬷嬷多心了，这种细犬叫狼青，最为忠心护主，即便是京城里，也只有勋贵人家方能豢养得起，端的是京中名犬！”

“姑娘认识？”

“我随师傅在致仕的内阁杨阁老家里唱堂会的时候见过！”林少春说道：“而且嬷嬷你看，这只狼青的身上还穿了衣物，虽然这衣物怪模怪样，但明显能看出来这是一只有主的细犬！”

常嬷嬷闻言也是细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这只细犬确实没有做出攻击性的姿态，眼神也没狼那么慑人，反而像是很通人性似的，竟然能从狗狗的眼神里看出祈求的意思来。

狼青冲着林少春“汪汪”的叫了两声，转头又往巷子里跑去，见两人站着不动，又折回来继续叫了两声，如此不停的反复着。

常嬷嬷显然是以林少春为核心的，虽然觉得林少春说的有道理，但为安全计，还是不想贸然轻举妄动。

倒是林少春执意拨开常嬷嬷拦着她的手，向着狼青走去。

狼青见有人过来，又继续朝回跑，不时回头看看，如若两人停了下来，又回头吠叫几声，似乎在喊人跟上。

一时间倒让林少春和常嬷嬷心中颇觉得稀奇，不知这看着颇有灵性的狗想带她们去看什么。

跟着狼青跑了将近一里路，远远的便能看到一个靛青色的人形物体躺在地上，身边同样守着一只一模一样的狼青，狼青一个小跑跑了过去，围着倒在地上的人转了几圈，又冲林少春吠叫了几声。

“果然是有人驯养的！真是好犬儿！”林少春满脸喜爱的看着这只狼青，待走近一看，发现那靛青色的一团果然是个人。

林少春细细一打量，发现这倒在地上的竟是一位小郎君，身上穿着一件靛青色广袖交领直身袍、外罩了一件黛色的方领罩甲衣、头戴一顶乌青色无脚幞头帽，虽不是京城时下最新的款式，但看那料子和做工却也是是官宦人家才能穿得起的茧绸刺绣。

此刻，那小郎君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狼青跑到那人身旁，汪汪吠叫起来，不停的围着那人转圈，不时的望望林少春主仆二人，又不时的舔一下倒在地上那人的脸。

看着林少春又站在那里不动，两只狼青居然十分有序的一边一只叼着衣服把人往林少春的方向拖。

林少春这才恍然大悟，抚掌惊叹道：“端是好细犬，竟是去找我们来救人，如此灵犬，倒也难得，观此二犬的姿态，这倒在地上的许是它们的主人，嬷嬷，咱们去看看。”

常嬷嬷当先一步走了过去，蹲下身来细细打量了一番，突然惊道：“好俊俏的小郎君，怎生落到了这番田地？”

林少春也快走两步过去，接着灯笼的昏暗灯光看清楚了地上之人的脸，也不由得惊道：“真是个俊俏的小郎君！”

这倒在地上的小郎君看着也就与林少春一边大，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刀劈斧削一般的脸庞上儒雅中又带着几分英气，当真是个潘安再世。

就算是西城青花楼和教坊司里那些见惯了文人雅士、风流才子的花魁们到了这里，也得惊呼一句：“当真是俊俏的小郎君！”

林少春又细细打量了一眼，这才说道：“这两只细犬如此有灵性，想来主人家也不是一般人，嬷嬷，咱们把他救回去吧！”

常嬷嬷看着这小郎君的俊俏脸庞，想来也不是个坏的，当即便点了点头，同意了自家姑娘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