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大周，开局一个仓库区 第八章：对家中事的安排

王越拿起几个枕头放在了王凌的身后，让王凌能够靠着坐起来。

王凌喘了几口粗气，虽然知道是既不明智也不可能，但还是希冀的看向王越，问道：“越哥儿，你说，父亲他们有没有可能……”

“绝无可能！”王越赶紧拦住了王凌的话，说道：“受降城已经被鞑靼焚为灰烬，刘巡抚也派兵追击了六百余里，现在，老主君及三位郎君战殁殉国，尸首被鞑靼掳走的奏章已经到了御前，朝廷此时必然已经定下来一应封赏，此事依然是板上钉钉了！”

“国朝除了太祖、太宗皇帝之外，尚未有过四品文官阵亡殉国的先例，此事已至御前，倘若四郎说老主君还活着，无疑是在打天子的脸面。”

“四郎，您现在已经是王家的主君了，万万不可再有这些天真的念头。”

王凌又喘了几口粗气，无力的问道：“家里呢？朔原老家的情况如何？”

“消息还没有传回朔原老家！”王越回答道：“大奶奶尚且怀着身孕，团哥儿也才刚刚会走，二奶奶和二郎新婚燕尔就分开了，家里的佃户和家生子里面的青壮都被主君募了部曲，尽皆战殁在了受降城！”

“家里都是妇孺，主事的大管家穆叔也年近五旬了，故越未敢将消息传回朔原老家，恐生意外！”

王凌点点头，又喘息了几声，方才说道：“你做的没错，不是我不敬重二位嫂嫂，只是大嫂嫂和二嫂嫂都还年轻，怕是禁不住什么事，就怕出现什么意外！”

王凌倒不是有过什么不好的记忆，重生前后两世，这个都叫王堪的父亲把他保护得很好，但是架不住王凌有一个被后世互联网大爆炸的信息流给洗礼过的灵魂，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仅仅只是在网络上看到那些被吃了绝户的故事，还是让王凌不寒而栗。

朔原老家那里现在就只剩下一群妇孺了，没一个堪用的顶梁柱，就算是还有能主事的人，也都已年迈了，恐怕也撑不了几年。

而等到大哥哥的长子团哥儿成人至少还需要十六年！

还得本身就有天赋和能力，能担得起家族的重任。

这十六年里，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不管是在什么时代，利益之争都是残酷的，家里没有主事的人，难免周遭的邻居要起什么坏心思。

朔原还在燕山道，山高皇帝远的，万一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怕是朔原王氏就要举族尽殁了！

这也是王越为什么在打探了主君的消息之后，没有在第一时间将消息带回朔原老家，而是再次回到京师找到王凌，然后一直守在他身边，并且第一时间向都察院、吏部、通政司等部门上交身谍报备等通知的原因。

这才是一个家臣此等境况之下最应该做的事。

自打“赵氏孤儿”的故事流传千古之后，千余年来，程婴就成了家臣和忠贞的典范，家臣对所效忠的家族、大臣对所效忠的君王，无不以程婴为人臣的最高自身道德标准。

王越自然也逃不过这样的道德束缚，他从小所接受的教育告诉他，这个时候不是去朔原老家报丧、举族哀嚎的时候，而是想尽一切办法保全家族的时候。

这个时候，王凌就顶替了王堪，成为了他的效忠链上最顶端的位置，自然要一切以王凌为中心。

照顾好、保护好王凌，辅佐王凌取得朝廷的封赏、重新担负起朔原王氏的门楣，甚至再往后，辅佐王凌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乃至于繁衍子嗣、壮大家族，才是在这样的道德束缚下的王越应该做的事情。

如果王凌没有活下来，那么现在的这个对象可能就要变成团哥儿了。

如果连团哥儿都早夭了，那么王越的首选就是以王家的大奶奶为主，等大奶奶生下大郎的子嗣，若是女孩，最好的是等着长大后找个赘婿，诞下子嗣延续香火，或者是回到淮西老家，找到从曾高祖那一辈分开的主支，寻一个血缘关系最近的少年过继，承嗣朔原王氏的宗祠。

如果连这事都办不到的话，王越就只能自裁以谢罪，去地下向朔原王氏及自己的列祖列宗赔罪去了。

他甚至连僭越主家、继承遗志、取而代之的想法都不会也不敢有。

这才是封建社会的典型状态，所谓“家天下”，“家”可是在“天下”的前面的。

王越倒也不是不忠于大周的天子，而是他对大周天子的效忠要远远的排在朔原王氏的主君和诸位郎君的后面，甚至如果王凌现在宣布要造皇帝的反，第一个拔刀冲上去的一定是王越。

就算他接受了朝廷的官身，在疆场上拼死搏杀，也是不过是因为他所效忠的主君是镇守一方的大员罢了。

而部曲对主君的效忠可是被大周律例所保护的，律例限定了部曲的户籍，但同时也以律例的形式，将部曲与主家牢牢的绑定在了一起，即便是天子，也不能强迫一名部曲放弃对主君的效忠。

现在，他的主君正躺在床榻之上呢。

王凌听完他的话，也是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你没回去报丧是对的，等过几天我身体好些之后，不，等朝廷的封赏正式下来之后，你再回一趟朔原老家，把两位嫂嫂、团哥儿、穆叔和其他的所有人口全部带到京师来，家里的田产能发卖的，就让穆叔全部都给发卖了。”

“要是有老人不愿意来的话，就给他们留几亩地，也不收他们的租子，就让他们打理好祖宅、祖祠和祖坟好了。”

“郎君，咱们是要迁居京师吗？”王越不解的问了一句。

“是！”王凌点点头，说道：“在朔原，咱家是有名的大户，现在父亲不在了，我才十六，团哥儿尚小，我们这一家就有些树大招风了。”

“此番朝廷的封赏下来，若是厚赐还好，咱们家还能保住现在的一切，若只是平赏，让一些人认为咱们家失了势，保不齐就要对咱们家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