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晚七时。
内城。
铁狮胡同。
这里有一所大宅。
是前司礼监太监王体乾的宅院。
王体乾被崇祯皇帝清算之后。
这所宅院被赐给田君迁的叔父田畹。
如果没有田君迁乱入。
这座宅子。
将来还会是满清的公主府、亲王府。
民国的陆军部、总统府。
侵华日军宪兵司令部。
最后,归为平静。
成为一处清冷的古迹。
现在,此处还十分的热闹。
这么大的宅子。
田畹根本住不过来。
田君迁就以一个田畹十分满意价格。
盘了下来其中一半,改成一座商行。
此处名为商行。
实际是丐帮的总部所在。
在商行深处。
一所并不大的屋子里。
滴!滴!滴!
一名电报员,正在一台无线电收发机之前忙碌。
片刻之后。
他将新的电文完整译出。
交给守在一旁,伙计打扮的传令兵。
另一名传令兵接替他的位置后。
这名传令兵立刻出门。
跨过两进的院落。
站到一名打扮朴素的老人面前。
他将电报呈给老人。
接过电报的老人,正是丐帮帮主洪十四。
洪十四看完电报,眉头舒展开来。
站在他身边的中年人见状问道。
“老师,是不是总参的电报。”
洪十四朝他点点头。
“总参命令,可以行动。”
“三零二师的两个营,将临时听我调遣。”
中年人兴奋道。
“老师,那么我立刻出发。”
他早已准备完毕。
此时就穿着一身青色官袍。
看上去颇为干练,官威也不小。
洪十四深深看了他一眼。
拍拍他的肩膀。
“小心!”
中年人向洪十四抱拳,深鞠一躬。
“是。”
然后头也不回,就往外走去。
他走到一处货场。
这处地方,停着许多马车。
许多人正在马车边忙碌。
其中以一个穿着金寿字纹样服饰的太监,最为显眼。
明代有点品级的太监,因皇帝滥赏。
服饰多为蟒服、飞鱼服、斗牛服。
这三种服饰再好看,穿的人多了也就没有了特色。
太监们开始自主更改。
皇帝根本不管。
太监们就更肆无忌惮了。
像这位太监的金寿字纹样,还是比较正常的。
什么葫芦、灯笼、青蛙、蛤蟆。
没了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青袍中年官员走上前,从后面拍拍太监的肩膀。
“陈兄,我们该出发了。”
陈姓太监猛然转头。
他长得不似普通太监,没有那种阴柔和唯唯诺诺。
反而浓眉大眼,颇有正气。
陈太监出身惜薪司,烧炭出身。
因丐帮治好他唯一亲姐姐的病,投靠了丐帮。
在丐帮扶持下。
得了宫中一个不大不小的职位。
陈太监转过身。
朝官员点点头:“那就出发。”
不久之后。
一大队马车驶出铁狮胡同。
马车上堆满了东西。
将车轮都压低了。
车队也不敢加速,就这么不缓不急走着。
中年官员和陈太监坐在最前的马车上。
“陈兄,传旨练的怎么样?”
中年官员问道。
陈太监瞪了他一眼。
“你没话找话吗?”
“我至少看过上百圣旨,跟着出宫传旨也有十余次。”
中年官员官员默然了。
他不再搭话。
默默关注起道路来。
这个时间。
街道上行人已经十分稀少。
显得很冷清。
好半天都见不到半个人。
好不容易撞上一个。
见了这支守卫森严的车队。
也吓得赶忙跑掉。
一路倒也十分安静。
直到距离御马监还是三里的地方。
“来者何人!”
勇卫营巡逻的军士发现了车队。
军士虽语气严厉,却是例行公事的态度。
内城之中。
一大队马车,敢打着火把,招摇过市。
能是什么歹人呢?
“是勇卫营的将士吗?”
陈太监从马车中探出头。
望着军士衣甲上绣着的虎头,明知故问。
画虎头于皂布以衣甲。
是勇卫营的特色。
勇卫营因此也被称为黑虎头军。
“正是!”
带队小校不明所以,下意识答道。
“如此寒冷的天气,勇卫营依旧尽忠职守,佩服,佩服!”
小校连忙谦虚道。
“公公谬赞了!”
陈太监笑骂:“你这丘八,给跟咱文绉绉的。”
他转过头:“来人,给这厮一坛子二锅头。”
又转回头看他这队大约有十人。
大声道:“再给这厮十斤酱肉,十斤油炸花生米。”
听到有酒有肉。
小校喉咙一阵耸动,咽下了好几口口水。
勇卫营在诸军中待遇较好。
也不过是能吃饱而已。
每月二两的饷银,还要养活一家老小。
平日里过得十分节约。
酒肉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赏赐一些。
但如此丰盛,还是第一次。
小校不仅自己意动,更觉许多目光直刺后背。
花了很大的力气克制住。
小校拱手道:“谢公公赏赐,但职责在身,不敢饮酒。”
“吓!”
陈太监对天抱拳,咋呼道:“此乃天子赐!”
小校连忙单膝跪下:“谢陛下!”
中年官员此时也探出头。
然后下马车。
他上前道:“我乃户部主事方兴藩,奉天子命劳军,快去通报!”
此乃公事!
皇帝赏的酒肉,可以正大光明吃了。
不怕将军敢打自己板子。
小校立刻兴奋领命:“是!”
小校带人折返后,车队再次开启程。
不过这次,车队被刻意放慢的速度。
走到勇卫营营门前。
勇卫营营门大开。
勇卫营主将简应元。
带着周遇吉、黄得功等人迎了上来。
看到如此多的酒肉。
不疑有它。
简应元也是个会来事的。
立刻将皇帝有酒肉赏赐的消息,通报全军。
此时正值晚食时间。
有如此丰盛的加餐。
全军立刻欢声雷动。
山呼皇帝万岁。
方兴藩不辞劳苦,与陈太监两人,监督着众将,将酒肉发了下去。
确定每个军士都分得一斤酒一斤肉之后。
才欣然答应简应元的宴请。
在宴请之前。
陈太监又将皇帝对将领的赏赐发了下去。
主将简应元赏白银五百两。
周遇吉、黄得功等人各三百两。
他们以下将校,赏赐各有差。
这下,众将疑惑都没有了。
之前赏赐一万多人酒肉。
他们还觉得皇帝手笔太大,有些吓人。
轮到他们自己。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又回来了。
皇帝的赏赐,还是那么抠唆。
简应元摆下宴席,招待两位天使。
方兴藩与陈太监,自然不会拒绝。
还拿出自己带来的好酒。
他们推杯换盏间。
无人注意到,一艘艘庞然大物,正从头顶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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