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姆特 番外3：世界的恶意

西森点了点头，老人干枯的肌肤在黑夜之中几乎微不可见，老人的神色也没那么威严，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老人，但西森在面对他时低垂着头，露出恭敬的神色。

“你终于来了。”老人的嘴唇动了动，沙哑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让我猜猜你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那件事吧？”

“是，我们即将要开展对于和平摧毁者的讨伐，我们需要第一手资料，关于司罪本身，我们还知之甚少。”

“嘛，毕竟我也只是面对他活下来的不死者罢了，你知道吧，它污染了我。”老人干枯的手指拉下自己的衣服，一块块墨黑的斑点覆盖的肌肤无规律的闪烁着，老人自嘲一笑：“那大概是他无意识的外溢，它污染了我又救了我，同时，这也是一份不死的诅咒。”

西森看过这个画面，但是再一次看到那些墨黑的斑点时他都会头皮发麻，这不单单是心理上的作用，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世界的污染，或者是说不属于这个世界之物。

老人继续说着：“我活了快200年了，当初跟我同一批的战士跟我一样被泼洒了诅咒，他们丧失了自己的意识，但依旧不忘自己之职责，战斗到心智已死，他们身为怪物却依旧在与噬兽为敌，而我作为唯一清醒的人……”

“我所有所做一切，观察司罪、保卫长城就只剩下一个目的，杀死和平摧毁者。”老人的神色变得冷冽，“但是那些贵族知道我们所想，他们畏惧司罪不愿意与之为敌，于是他们撤回了物资，就这么默默的等着我们长城守卫军队消亡，王国对此表示默认。”西森想要诉说什么，但是老人的神色又分明告诉了西森，他不在乎这些他只在乎一件事。

“现在我可以给你这份资料，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你一定要将和平摧毁者的首级带给我，或者是说带回我的陵墓。”

西森握紧了拳头，他当然知道与这份诅咒共生的他们，一旦那位和平摧毁者死亡，失去了诅咒他们也会同时死亡，但他们依旧在燃烧自己的怒火，即使身损。

“我答应您。”知道什么言语都不能改变他的西森只能这么说着。

……

长城围墙最高处。

吉林忙碌完战后的规划独自坐在了这里这是他每天都会做的事，可以打发无聊的时间，有的时候还会提前发现危机。

不过今天的吉林有点心不在焉，今天西森的来到让他又开始想象他从未见过的事物，他出生在长城，从来没有在城市里生活过，他现在的一切想象都是基于其他人的话语中的，在这样日复一日的重复中，总要有一些期许。

有人踏上了围墙，吉林低头望去，是西森，他坐在吉林旁边，手上还拿着一瓶酒。

“西森阁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呵呵，吉林，现在也不用这么正式的称呼，你叫我西森叔就好了，什么事情你问吧。”西森盯着吉林，脸上带着愧疚。

“城市里是什么样的？我们国家的首都又是什么样的？商店，图书馆之类的又是什么？我还能看见它们吗？”吉林道出了自己在心里勾勒出无数遍的那几个阴影，他渴望正常的生活。

“快了，只要我们讨伐成功，我发誓会让那些贵族付出代价，到那时也能恢复你们的身份，你可以正大光明的在城市里漫游，不用再那么久的承担，没有尽头的承担。”西森说着将酒递给了吉林。

“拿着我们军部的酒给我，西森叔，你这行为不道德呀。”

“来的匆忙，没带什么好东西，我保证我下次来的时候就是你们回归正常之时。”西森拍了拍吉林的肩，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吉林正准备说什么，但他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吐不出，不只是自己，西森的话语也戛然而止。

飞鸟的嘶鸣，风浪洒落声，那些还在工作的机器杂音也戛然而止，突然消逝。

天空随着声音的消失突然扭曲，黑域总是蒙着一层黑纱，但这层黑纱似乎也在扭曲扩张，最后膨胀为一望无际的漆黑，比黑夜都要幽深，吞噬了所有的光。

不，吉林想着，是噬兽吗？可是为什么没有传来一丝警报？也许有警报传出，但是同样化为了静默，在漆黑天空的最中心，一个人影若隐若现。

吉林身旁，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宛若闪电一般膨胀，它直冲而起同样笼罩住了半片天空，吉林突然感觉自己恢复了正常，他回头看向了西森，发现此时的西森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他阴沉着脸，一字一顿。

“和平摧毁者。”

这不可能，吉林无力着反驳，但天空的异样，声音的消亡都无一不显示着那个人影就是人类300余年无数次讨伐失败一直在恐惧的怪物，司罪。

“神秘学的观测出错？不对，这是有意操控的结果，是谁想阻止讨伐？”

“听着，吉林，待会儿我会引开他，你将你看到的一切得到的一切都转交给奥斯城的排除会，我不会死，在世界恢复正常之前，我都不会死，同时告诉他，不要出来，不要把仅剩的长城守卫军队拉上这场必败的战争，我会处理好一切的。”西森最后看了吉林一眼，然后冲天而起。西森害怕的是，老人看到了自己永远在愤恨的那个身影，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拉上长城守卫军队前去讨伐，即使普通的军队没有胜利的可能。

吉林再也没有感受到恐惧，但他的心里空落落的，他知道西森这一去可能就永远回不来，但他能做的也仅仅只是预防和通知，除此以外作为一个士兵他什么也做不了。

“冷静点，吉林，你要冷静，不能辜负了西森。”吉林从围墙一跃而下，他要去通知同僚逃走，他要去阻止无意义的送死。

“这小子挺不错的，很快就恢复过来了。”西森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高空的冷冽寒风吹着他让他的思绪快速转动，但他的耳朵听不见一丝声音，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肩膀开始颤抖，好不容易维持的闪电也摇摇欲坠。

西森感觉他的本能在不断抗拒的这场即将打响的战斗，对面司罪拥有的力量远远超过了法则权能甚至是神明残留的力量。

他只能用一种方式麻痹自己，无视被压制的生理反应，他知道眼前的司罪他已探索追寻许久，他无数次想要讨伐的对象。

那是不属于世界的污染，笼罩在人类之上的终极。

和平摧毁者，是他以一己之力毁灭王国挑起西边诸国动乱，摧毁军队，使得人类只能用神秘学观测躲藏逃亡，他摧毁了和平。

那么如果他在这里陨落，人类的恐惧将永不存在，它的影响也会随之消亡。

狂风呼啸在他的礼服上，逐渐的被深蓝色的闪电笼罩，他来的匆忙没有带他的武器，闪电闪过漆黑的天空，照出那隐藏在黑幕之下的黑衣男人。

黑幕压下了闪电，它们一块一块的聚集想要将西森拖拽向他。

西森感觉到，他面对的是一整个世界，或者是说来自世界的恶意。

男人扭曲的脸庞逐渐靠近，他单手下压想碾过西森，他的目光始终没有放在西森身上，他更在意的是那片围墙之后的景象，杀死一切背叛他的人，无耻的人类背叛者。

恍惚间他看到了一抹闪电呼啸而来，西森的高度压过了他，他裹挟着半片天空闪电，闪电的轰鸣压过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