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小厮说有人造访,曹操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
“为何不先给我拜帖?还有,朝会之后从我不见客,怎么,规矩都忘了吗?”
那小厮心头一惊,但还是说道:“来访之人说,他叫徐庶,徐元直。”
“哦?!”
不仅是曹操,就连平时一副老僧入定模样的贾诩,也惊讶地看了过去。
但最惊讶的,还要说是程昱。
自从徐庶来到了许都,一阵风骚走位,直接把自己打懵圈。
而且,徐庶也说过,身为汉臣,绝不侍奉曹贼,可今天来司空府,是何目的?
徐庶来的消息,也如一碗特效醒酒汤,郭嘉立刻正色。
“司空大人,此人来,必有大事。”
曹操心中,也是这个感觉。
“传!”
“喏!”
小厮下去,不多时,徐庶穿着一身大汉的官服,带着一个眉清目秀,十分俊朗的青年,司空府的议事厅。
曹操之前见过徐庶,徐庶那游侠儿的气质,还有看自己的眼神,都让曹操了想起了当年的陈宫。
而另外的那个少年,更让曹操惊讶。
那白皙的皮肤,清澈如湖水的眼眸,让他想起第1次看到的郭嘉。
曹操立刻就断定,这少年,必是不弱于奉孝。
徐庶站立在议事厅中,也不行礼,只是看着曹操。
曹操生出爱才之心,可是这徐庶也发誓,不为自己设一谋出一计,现在他又是汉献帝的议郎。
那份神情,那份视死如归,真真如白门楼前的陈宫。
感慨万千之下,曹操竟看得出神。
过了一会,曹操才醒悟过来。
曹操很客气地说道:“赐座。”
徐庶却冷冷的回答:“不必。”
“曹孟德,今日我来,就是要斥责你的罪状。”
“哦?我的罪状?”
“正是!”
程昱道:“大胆徐元直!闯司空府也就罢了,竟敢还要胡言乱语!来人快把他赶出去!”
程昱的话,明面上看是要羞辱徐庶,把徐庶轰出去。
可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大家都看得出来,这是程昱想要保护徐庶。
贾诩道:“仲德稍安勿躁,徐元直也是名士,听听也无妨。”
郭嘉也来了兴致:“他要骂司空?好啊!哈哈,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郭嘉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等吃瓜。
曹操道:“元直,我待你不薄,你要斥责我什么?难道也像他人那样,说我篡汉的曹贼?”
曹操风轻云淡,完全是一副骂我的人多了,你又算老几的表情。
徐庶清了清嗓子,说道:“曹孟德,你听好,我今天骂的,和别人都不一样,你听好!”
“想当初十常侍作乱,大将军何进明明可以活下来的。可你却仅仅是劝告他,你为什么不能像忠臣一样,拦住他?”
曹操听了一愣,说道:“当年,我和袁本初提剑挡在何进身前,可大将军让手下将我二人拉开。”
“说是何皇后并不害他,此事与我何干?”
徐庶又道:“那你杀尽十常侍之后,为何不寻找保护皇子?让皇子陷入董贼之手!”
曹操这脑子有些不够转了,徐庶到底骂的是我吗?
“元直,当年杀入宫中,我和本初直奔寝宫,可当时的皇子,已被张让、段珪裹挟而去,而且,董卓入京,是袁绍的主意。”
“我也曾苦劝不可让董卓入京,此事你不知道吗?”
徐庶的两次斥责,不仅是曹操,让那5个当时最聪明的头脑,也感到不知所云。
是说这徐庶很聪明吗,可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确定是在骂曹公吗?
徐庶继续斥责:“就算这些都是别人的错,抛开事实不谈,难道你曹操就没有错吗!”
“当年献帝在洛阳,你拉出一支队伍,还联络十八路诸侯一起用兵,是不是想害死献帝?”
曹操彻底懵逼了,你抛开事实不谈,那还谈什么?
“某首倡义兵,建立讨董联盟,就是为了救献帝。只是其他诸侯三心二意,裹足不前,再加上西凉兵吕布勇猛,这才没有救下先帝。”
“至今都没有人说,我这么做要害死献帝!”
曹操的额头已经有汗了,他不知道这徐庶是不是在给他挖坑。
可从现在来看,徐庶所说的,更像是自己对汉室的忠勇贡献。
徐庶瞪着眼,好像看着一个狡辩的大奸臣。
“好你个曹孟德!真是伶牙俐齿,巧舌如簧!你如此辩解,就不怕天下人唾骂吗?”
曹操都无奈了,说道:“徐元直,你到底想骂什么?”
徐庶:“那我问你,从长安迎奉天子回到洛阳,你给天子献上的是什么?”
曹操皱着眉,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献上了什么?我记不清楚了。”
“那我提醒你一下,你竟然献上了鸡汤!一份精心熬煮,完全是捧杀之一的鸡汤!”
“自从天子被董卓、李傕郭汜胁迫,居无定所,食不果腹,你不说献上董卓人头,献上传国玉玺,反倒是先送鸡汤。”
“曹孟德,汝心何其毒也!”
郭嘉实在忍不住,竟然呵呵笑出了声。
郭嘉明白,徐庶今天来,就是明骂暗褒,他要把曹操为汉室所做的事情,用特殊的方式表达出来。
天下人都骂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可都忽略了曹操对天子的尊重,对汉室的尊重。
对于汉献帝来说,从长安回来之后,哪里顾得上什么江山社稷,宗庙朝廷。
那几年,虽是天子,可受尽了虐待。
甚至有几天都吃不上饭,只能在宫中挖野菜的情况。
能喝上一碗鸡汤,那可比握着传国玉玺更有滋味。
只不过对于汉献帝来说,人饿的时候,有一个困扰。
当人吃饱了,就有无数个困扰。
这才有了之后的衣带诏事件。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汉献帝还很年轻,对于天下、曹操、还有自己的位置,都看不清。
反倒是之后,他明白,汉室的气运,早在桓灵二帝时就已枯竭。
是曹操帮他延续了几十年而已。
放下这一切,善待自己,也就善待了天下。
自己得了善终,而天下也从纷乱,变成了三足鼎立。
百姓才有了几天的安生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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