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败仙 第七十三章 吏部侍郎宋知书

谢安自顾自的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说道：“据说江南的美人尖，只产于玉女山山巅的云海之中，一年只有七斤，其中三斤贡于皇家，十分珍贵。等到开年，你陪我去江南看看。”

黑衣人影声音虽冷，却清脆悦耳，赫然是个年轻女子：“圣上不会同意。”

谢安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嘴角浮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来，轻轻说道：“父皇会答应的，一个对国师采阴补阳之功痴迷到了不敢丝毫懈怠的人，是肯定没有办法抵挡长生的诱惑。”

自己去江南，只为探寻百余年前前朝幽帝陵秘藏，以期从中找到传说中的长生之秘，父皇又怎么可能会拒绝自己这一片孝心。

黑衣女子迟疑了一下，说道：“十三路反王搅乱大幽天下之时，大泓先祖不过楚王手下一百将而已，因缘际会，最后败尽天下群雄，建立大泓，百余年来，大泓九代帝王都花了大力气寻找，却一无所获，圣上会看不穿你那点小心思？”

谢安放下茶杯，淡淡说道：“看穿又怎么样？看不穿又能怎么样？生死之间有大恐惧，突然间有了长生的希望，哪怕这希望再渺茫，父皇也不会拒绝的，毕竟，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将夜。

大雪如幕，正遮天。

吏部侍郎宋知书的府邸。

宋知书带着一妻三妾早早候在大门的台阶之下，看着那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到来，脸上瞬间挂起小心的笑意，向着马车迎去。

春梅上前掀开车帘，扶着贵妃弯腰走了出来。

宋知书躬身道：“下官宋知书见过贵妃。”

贵妃下了马车，浅浅道了个万福，带着几丝歉意开口说道：“事出突然，冒昧登门，还请宋侍郎见谅。”

宋知书连称不敢，侧身请贵妃花厅奉茶。

贵妃吩咐随行的内卫将马车里的礼物抱了出来，笑道：“第一次来府上拜访，也不知道买些什么好，就随便带了些东西过来，还请宋侍郎莫要怪罪。”

宋知书急忙招呼候在一旁的管家与家丁接过礼物，呵呵笑道：“贵妃太客气了，那下官就却之不恭，厚颜收下了。”

叙完礼节，宋知书引着贵妃往里走。

侍郎府是个三进的院子，典型的江南园林风格，处处透露出精致典雅。

到了花厅，宋知书请贵妃坐了左边的主位，自己则陪坐在右边的主位。

待奉上茶后，宋家的几位夫人便告辞离开，留下地方给二人说话。

宋知书见贵妃东一句西一句的闲扯着，并未提及五皇子与宋家的婚事，只好主动开口道：“恕下官直言相问，不知贵妃对于圣上钦点的这门婚事怎么看？”

贵妃看向宋知书，从他脸上看不出太多有用的信息，反问道：“不知宋大人怎么看？”

宋知书平视着前方，缓缓说道：“皇恩浩荡，宋家自然倍感荣幸。”

贵妃哦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令千金又是怎么想的？”

宋知书淡淡说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更何况是圣上赐婚于皇子殿下，小女欢喜都来不及，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他的语气很淡很平，着实没办法感觉出什么情绪来，反倒平静的像是在叙述一件旁观之事。

贵妃沉吟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宋大人，我想见一见令千金，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宋知书脸上露出难色，拱手推却道：“贵妃此举这恐怕不合规矩吧。毕竟，圣上还未正式下诏赐婚。”

贵妃没有想到宋知书会拒绝，不过既然到了宋府，有些话总要交待一下。

淑妃道：“若说规矩，大泓即便连皇帝也是一个正妻而已，王爷们也从未过左右王妃之说，这大违礼制，更荒唐的是，陛下指了宋侍郎千金为明王妃，又指徐中丞之女与萧氏为左右王妃，这事惹得朝野议论纷纷，想必宋侍郎也知道，逍儿带着徐恩若与萧氏昨日离开京城去了江南，什么时候能回来还不知道，陛下今日早朝虽然已经指婚，但有些事情还可以挽回。”

这话里面包含的信息颇大，宋知书看着贵妃，郑重的说道：“贵妃言重了，陛下指婚小女为正妃，委屈徐中丞千金为侧妃，下官怎敢不识抬举，更何况，公事之前，儿女之情自然要放在一边，下官预祝殿下旗开得胜，早日归京。”

贵妃见宋知书也装起了糊涂，只好起身告辞。

宋知书亲自将贵妃送出府外，看着马车消失在坡子街尽头。

雪势渐大，伴着寒风，迷了双眼。

回到花厅，夫人孟玉莲正在自己先前的位子上坐着，虽然已是近四十的人了，但其风韵反而更胜当年。

岁月似乎并没有在这位昔日的江南第一美人身上留下痕迹，反而如酒日久，越发迷人。

宋知书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只是短短六个字便击碎了她的侥幸。

宋知书轻轻说道：“五殿下已去江南，陛下突然来这么一出，对宋家来说，祸福难料。”

孟玉莲脸上忧色浮现，她出身世家，见识非寻常女子可比，足以推断出很多东西。

宋知书见夫人担心，笑言宽慰道：“夫人倒也不必担心，既然这桩婚事已成定局，我们早做打算就是了，有我这个当爹的在，定然不会让云儿受半点委屈。”

孟玉莲忧色未去，小声说道：“江南人心不服一直是圣上的一块心病，三年前，太子在江南遭遇刺杀，受了惊吓，去年的江南贪腐案与林御史遇刺案迟迟未能了结，圣教又频频生事，明王此次江南之行只怕并不简单。宋孟两家在江南传承数百年，圣上突然指婚，而且以徐中丞权势地位，让他的千金为侧妃，这事将宋孟徐三家都架在火上烤啊，怎么看，这事都不会简单。”

宋知书苦笑道：“形势比人强，可惜江南的一些人就是看不清形势，暗中搅风搅雨，圣上怎么可能放任不管。这些年朝廷忙于解决朝堂内部纷争与北方的内忧外患，迟迟未对江南动手，那些人错看了形势，越发放肆起来。”

孟玉莲冷笑道：“圣上当真是好手段，指徐恩若为侧妃，这是明显对徐家如今有滑向太子可能的敲打与警告，指云儿为正妃，既让徐中丞与我之间有了嫌隙，又逼着宋孟两家站到了江南各大家族的对立面，一旦朝廷在江南动手，宋孟两家必定会被驱为马前卒，与江南翻脸，斗个两败俱伤，到时朝廷出面，便能轻松收拾局面。”

宋知书心里泛出一丝苦涩，大哥让自己入朝为官，想两头讨好，都不得罪，这些年自己步步高升，看似一切正常，大哥还自以为得计，现在看来，这一切在圣上眼里，只怕犹如儿戏。

是啊，自古以来，骑墙派便少有好结局的。

想到一直不沾政治的明王突然参与政治之中，便令大泓君臣为之侧目，先是出使大燕，从大燕新太后萧玉儿手中轻松拿到了大燕承认雄霸二州的国书，大泓只需象征性赔偿十万两白银，如今又马不停蹄的前往江南，皇帝的一指婚书，让明王又成为一团乱麻的江南最大的变数，宋知书越发苦闷。

孟玉莲见丈夫陷入苦恼，试探着问道：“夫君，假如明王死在了江南会怎么样？”

宋知书回过神来，神色俱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