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之中,鲸膏之灯早已经熄去,梳妆台上也已换成两支儿臂粗细的红色蜡烛,所以整个房间比起刚才,虽已经暗淡了不少,但却稍微地增添了一丝丝喜气。
席玲珑早已将万华风放倒在了床上,将那大红的绣着七彩芙蓉的被子也抖将起来盖在他身上,正想将自己的衣服脱去时,其中一支蜡烛上结着的灯花在此时突然爆了,发出“啪”地一声响。
席玲珑慢慢地停下了脱衣服的动作,似是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谁!”她沉声问道,见没人回答,也没听到室外的侍女回应。
“我知道你是谁!”席玲珑说着转过身来,一身美妙的曲线在薄纱之中若隐若现,却一伸手将耽在床前的外衣取过披在身上,对着横隔在房间正中间的织金龙凤屏风道:“你出来吧,沈霞裳!”
话声方落,就见一人自屏风后面转了出来,怀中抱着把刀,那刀的刀柄正抵在自己的下巴上,来的人正是沈霞裳。
就见沈霞裳微笑道:“耽误了岛主的百年好合,还请岛主恕罪!”
说是“恕罪”,却连礼也未施,腰挺得笔直地杵在那里。
席玲珑媚笑道:“我就说你没那么容易死的!”
沈霞裳道:“我在出海之前,有人为我算过命,课过文王卦,说我‘往东南,风行,有攸利’,你说我怎么轻意会死呢?”
这是范蝶致曾经对他说的话。
席玲珑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是一个聪明人!那两个丫头根本不可能奈何得了你!”
沈霞裳淡淡地道:“过奖!”
席玲珑这时打了个哈欠,款款地向前走了两步,仿若娇不胜衣,随便将左手扶在梳妆台前的那张黄花梨椅子背的最上端的横木一头,正欲说话,猛听老万头“啊”地一声,似是非常难受似的,席玲珑忙转脸向床上看了一眼道:“万郎,你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么?”
“么”字的音还未落,席玲珑的左手将椅背上的横木猛地一转……
长长的衣袖已经将她的左手完全掩盖起来,如果不是特别注意,你根本就感觉不出来她的手动了。
这一转之后,立刻就听室内嗤嗤之声不绝,从房顶与墙壁上,除了席玲珑前后所对的墙壁,两面七方(还有房顶),立即激射出无数短箭,而这些短箭都是射向同一个目标——沈霞裳。
原来那张椅子的靠背最上端的那根横木便是控制这些短箭的机括所在。
当你踏到那个位置时,就是沈霞裳刚刚经过并站立的地方,那里正是这些短箭目标最集中的核心区域。
席玲珑一边将机关启动,一边咬牙切齿地冷笑道:“我看你是找死来了!”
话音未落,她忽然发现沈霞裳已经到了自己面前,而这时方听得夺夺夺夺之声不绝,正是那些短箭钉在地上的声音。
席玲珑大惊,连想也不想,也已经没有时间想了!一瞬间便劈出十掌,踢出八腿,袭向沈霞裳。
就见掌风连连,腿影幢幢,竟完全不惧走光,而且在掌与腿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下还攻出了一指!
这一指正是名震南海诸岛武林,与祇教大护法的阴阳气刀并称南海双绝,令人闻之色变的穿风一指。
在整个玲珑岛,只有席玲珑一个人会用穿风指,这是岛上的镇岛武功,席玲珑的母亲只传与她自己一个人!
保家的人一直忌惮的就是这穿风指,要不然早已便将她废掉了,甚至在她母亲那一代便极有可能被终结岛主的位子!
所以最后攻出的这一指才是精华、杀着、致命的一招,其余的招数都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穿风指号称是可进入武林前三的指法,端的是非同小可。这一指点出,将沈霞裳的胸前所有穴道都已笼罩在指影下,更何况这一指无声无息,着实令人防不胜防!
据说,这之前还从没有一人能从穿风指下全身而退,这一次,沈霞裳能幸免么?
可是,当席玲珑眼睁睁地看到自己的这一指已经点中了沈霞裳的时候,心中不免一阵狂喜,但甫一沾上对方的衣服,马上便感觉出有不对劲的地方,因为自己的手指仿佛点了一个虚空,并未点击到对方的身体,而对方就在这一瞬间却已经失去了影踪。
席玲珑骇得几乎站立不稳,脚步踉跄,好不容易才站稳,不禁愣在了当场,浑身肌肉僵硬,脑中一片空白,此时她能强烈地感觉到,对方已经到了自己身后……
席玲珑此刻面如死灰,不由得垂下了头。
片刻之后,席玲珑转过脸来,沈霞裳果然正站在她身后!
对着沈霞裳,席玲珑声嘶力竭地哭喊道:“你说,我爱他有错吗?为什么就不能把他留给我?”
沈霞裳用带有一点怜悯,一点同情,一点无奈的眼光看着她的眼睛道:“你的爱无可厚非,但强扭的瓜不甜,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么?”
席玲珑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梳妆台前的那张黄花梨的椅子上,哭得梨花带雨,啜?不止,嘶声道:“我不信,我知道他是爱我的,你们不能把他带走,他是我的,他是我的……”口中念念有词,说的都是这一句话。
沈霞裳见她已经失去理智,形同泼妇,没再说话,只是仍然用怜悯的眼光看着她,待她慢慢地平静下来,便微笑道:“席岛主,我看这样吧,为了防止别人说我恃强凌弱,强取豪夺,我们来用一个公平的方法决定,看看我要不要带万龙王走,你看怎么样?”
席玲珑一听,忙抬起那张满是泪痕,楚楚可怜的脸来。
刚才还是一脸泪痕,一脸绝望的脸,眨眼间又变得充满了希冀和憧憬。
只听席玲珑道:“什么是最公平的方法?”
沈霞裳道:“你把万龙王的毒先解了再说!”
席玲珑迟疑道:“这个么……”
沈霞裳依然微笑道:“你若不解,我就会硬将他带走,我们也不用再问他什么问题了,你相信么?”
席玲珑低下头想了想,看来她是在权衡利弊,半晌道:“好吧!”
说完,走到床前将万华风扶起来靠在床头的靠背上,待席玲珑将那黑色的药丸喂入万华风的嘴里后,不一会,他的脸色便慢慢地恢复过来,与常人并无多大差别,但老万头知道,自己的手脚暂时还是不能恢复正常,但说话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这时就听沈霞裳对着席玲珑道:“我们来问一问万龙王自己,看他是愿意留下来,还是愿意与我们一块走,这样岂非是最公平的方法!”
是呀,目前这显然是最公平公正的方法了,由老万头自己来决定自己的去留问题,谁还能说这个方法不是公平公正的呢?
席玲珑一听,一边点头,一边用自己勾魂摄魄的眼睛热切地看着老万头道:“嗯,这个方法好,就让我们来问问万郎,看看他到底是愿意走还是愿意留下在这里!”
沈霞裳这时看着老万头,用下颌示意了一下,意思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老万头看了沈霞裳一眼,却转脸对席玲珑道:“我本来真是打算把他们送回中土之后,便回来一心一意地与你过日子的,哪怕遇上再大的难题,我也一定会克服的,我也有信心去克服的……”
说到这里,老万头两眼湿润,语气之中略带哽咽,但依然能听得出来,那其中充斥着满满的失望情绪,只听得他道:“我做梦也没想到你会以这种方式来留我,如果这就是你爱的方式,就是你的爱的话,那我情愿辜负于你了吧!我必须要走,一天、一个时辰,一会儿我也不想呆在这里了!”
席玲珑万料不到老万头的决心竟是如此之大,呆了半天,脸涨得通红,心中仿佛有一千句一万句话想说,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忽然“啊”地大叫一声,一头便栽在了地上,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
沈霞裳上前探了探,发现她的呼吸虽微弱,但还好,性命应该没有问题的。
可能是大病初愈,受不了这个刺激,一时过于激动所致。
外面此时已经传来五更的鼓声,风比起刚才又大了不少,这从刮过玲珑峒上众窍的声音中便可听得出来。
现在,沈霞裳与范蝶致、老万头、海女四人乘着马正向岛东南的渡口奔去,不大一会便来到了渡口,发现那里竟然有几十艘战船之多。
海女出示了岛主的令牌,说明了自己几人出海,急需调拨海船一只的意图。
那邦看守船只的岛众中负责事务的人见是海女,知道她是岛主身边的红人,无人不识,又有岛主的令牌,便二话不说,忙忙给他们安排了一艘大船。
沈霞裳一看,那船确实已经不小,共有两只帆,船首便是一排机弩,老万头一看那弩的个头,就知道这是强弩,至少可以射出二百步是没有问题的,带上这个,遇到少些的海盗什么的,还是非常有用的。
几人生怕夜长梦多,急忙收拾好一切,便催促准备起锚启航。
虽然此时的风不小,却是西北风,正好顺风。
锚才起出,帆刚升起,这时便见那玲珑峒的方向火光烛天,如一条火龙一般,再加人喊马嘶之声,向这边飞快地移动过来。
沈霞裳暗道不妙,看了看老万头,他的毒刚解时间不长,人还有点萎靡不振,但看到那不断向这边移动的火把,也摇摇头,脸上露出焦灼的神色,问向沈霞裳道:“我们现在怎么办?看样子是她们追过来了!”
这追过来的人确实是席玲珑!
刚才她晕倒在地不久,保沙便到了。
本来席玲珑是安排他在港口这边看守船只,防止老万头抢船逃跑的,因为对她放心不下,便决定偷偷地到玲珑峒去看看。
结果在她的门前发现有侍女晕倒在地,心中便暗道不妙,点灯进到席玲珑的房间后,这才发现席玲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地上了。
保沙吓得够呛,伸手一试,发现还活着,便连叫几声,席玲珑这才醒来。发现老万头的人已经去了,便一叠声地吩咐下去,抓紧时间去追。
那负责事务的岛众见有灯光加人喊马嘶往这边过来,心中惊疑不定。
沈霞裳几人知道,岛众已经起了疑心,本欲夺船逃走,但放眼看去,触处皆是战船。
知道凭自己这几个人,那是万万逃不掉的了。
这时海女一见旁边有一艘小些的巡逻用的船只,便向沈霞裳他们三人低声道:“动手!先抢个小船逃走再说,我有办法!”
几人一听,互相对了一下眼色,迅即出手,三下五除二便将眼前的十几人点倒制服。
此时,天已经放亮,几人抢得那小船之后便向北划去,没有多时,便听那后面有震天的鼓声传来,沈霞裳回头一看,见正有数只大船向他们几人的这艘小船追来。
此时向北走稍微有点顶着风,几人轮流拚命地划着,幸亏这是在岛的东侧,有岛屿遮挡,感觉风还不算大,但后面追来的船却是愈来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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