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刀行之血胎 第三十五章 隔岸观火（上）

果然，那德卧云中计，顺手接过阿雪，却并未伤及毫发，但令沈霞裳想不到的是，他的‘天下十分’神功之强颇出自己意料之外，自己一时半时竟未能奈何得了他。

幸亏后来博洛赫到了，不但以百步神拳重击德卧云一记，还与自己配合，吸引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才让阿雪涉险得手，若非如此，凭德卧云的老奸巨滑，焉能轻意中了别人的招？

而且，若不是阿雪的一击成功，局面还不知会成啥样呢……

沈霞裳这时心里有些复杂，既后怕不说，还微微有些歉疚。

所以现在一听阿雪的话，知道她误会自己有埋怨她隐瞒自己会武功的意思，忙指着地上的德卧云道：“阿雪，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或许不该将你推向他的！”

博洛赫一听，不由惊愕地看向沈霞裳。

阿雪一听这才明白，怪不得沈霞裳会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原来是自己误会了！

一念至此，便对着沈霞裳嫣然一笑，虽然是在不太明亮的月光下，但对着这如花笑靥，沈霞裳还是心里猛地跳了一下，神情一呆。

这时就见阿雪当着父亲的面，竟然毫不羞涩地上前拉住沈霞裳的手，用右手指着卧在一旁的德卧云道：“那天晚上，你抱着…带着我跑了半夜，苦苦躲避他们，才终使我毫发无损！若有人说你想故意加害于我的，我第一个便不同意！

刚才形势危急，时机稍纵即逝，形格势禁，你也是迫不得已，何必再为此事自责？”

毕竟是少女，阿雪在说到“抱”字时，还是有些害羞，本想说“抱着自己”，忙改口说“带着自己”。

沈霞裳听完心中感动，觉得这阿雪年龄虽不大，却很是明白事理，善解人意。

见她心下释然，沈霞裳长长出了口气道：“你能理解就好！”

这时，早已等在下面院子中的元朔仰面向房子上的三人喊道：“族长、沈公子、阿雪小姐，你们还好吧？”

三人这时向下望去，这里的院子本来没有这般大，而是多家比邻而居，每户之间都还隔着墙，但这时那墙已经被推倒几堵，这才显得院子大了起来。

白衣部落的人马现在都集中在眼前的院子里。

刚才双方刚一接触，彼此稍作试探，见白衣部落的人硬往里冲，黑衣部落这边便直接放他们进去。

显然这是黑衣部落的如意算盘，与其将他们留在外围，还不如放他们进去，将他们牢牢地围在中间，到时候来个聚而歼之。

这时再放眼望去，就见下面的黑衣部落的人已经起火把，照得一街通亮，不过照到几人脚下这儿时也没那么亮堂。

德卧云带来的一千黑衣部落人马虽全围在院子之外，但德卧云他们毕竟都房子上，那一百多人马再有能耐总不能跳到房子上去进攻，所以一时半会也并不因为白衣部落的人围在院中而惊慌着急。

于是这时在西祁瀚的带领下，黑衣部落人马全都默不作声，远远地望着这儿，只等他们的族长德卧云一声令下，再开始进攻。

却不知这时房子上的形势已经大变，族长德卧云这边带去的几人一战即溃，对手武功实在太高，而自己本来有人质在手，胜券稳操于手，不想阿雪却反击得手，族长德卧云已经束手就擒。

这是身在下面的西祁瀚与一众族众所没有想到的……

阿雪这时听得元朔发问，便回他道：“元朔哥哥，我们没事，放心好了！你们也都没事吧？”

元朔黯然道：“族长，阿雪小姐，昭彥儿让津雪川射死了，阿灼也为西祁瀚所杀……”

原来刚才津雪川地房顶上吃了亏，满脸羞惭，怀恨在心，却又不敢去找沈霞裳报仇，一口恶气憋在心里无法出泄，正好瞥眼看到元朔正在关切地望着房子上的几人，便打算拿他来解气，于是突然发难，偷施冷箭去射元朔。

谁知被昭彥儿发现，情急之下扑上去这元朔挡了这一箭，被一箭贯脑，当场毙命。

当时旁边的阿灼看到这情况也张弓一箭射向津雪川，却被西祁瀚先发制人，一箭穿喉而死。

只是房顶上的形势紧张，下面发生的事也仅只是片刻之间的事，谁又能注意得到？

博洛赫与阿雪二人听了对望一眼没作声，但他们都知道，下面这时正暗流涌动，一触即发。

片刻之后，博洛赫叹息了一声，转脸看看卧在那里的德卧云。

沈霞裳指着德卧云道：“这人现在怎么办？”

博洛赫道：“先把他弄醒再说！”

沈霞裳道声“好！”

说完便将德卧云身体翻转，胸口向上，这时方始借着淡淡的月光，沈霞裳见这人头发与胡须都已然全白，脸上皱纹纵横，少说也有六十岁以上的年龄。

在他的胸前揉了几揉，便听那德卧云喉间传来“咕咕”的声音，接着张口吐了一口鲜血，胡须和胸前的衣服上都沾上不少。

吐出淤血之后，德卧云睁开双眼，醒了过来。

这一醒来，见博洛赫、阿雪父女二人就站在自己眼前，沈霞裳蹲在自己身旁，将左手二指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一见局面如此，德卧云叹了一口气，转头对沈霞裳道：“你到底是谁？”

“我叫沈霞裳，来自南朝。”

德卧云这时方始知道对手的姓名。

德卧云道：“‘翔翥凌葭苇，蹈虚散霞裳’的沈霞裳！”

沈霞裳道：“不错！”

“那天晚上在鹿儿沼救人的想来也是阁下？”德卧云涩声道。

“是的！”

身为黑衣部落领袖，又有‘天下十分’神功在身，德卧云此人极其自负。

不料这两天一见沈霞裳身手不禁大吃一惊，方知道，这个年轻人竟然也是一位不多见的好手。

那天在鹿儿沼自己这边几乎已经好手尽出，竟然还让他将人从自己的眼皮底下给抢走了。

不想今天特意请了黑水城的少城主来助阵，仍然功亏一篑……

此外，自己一直以为博洛赫的这个女儿是不会武功的，却不料她竟然也是一个武功高手！

这一战自己这方可谓一败涂地！

此时有伤在身，壮志已经消减不少，颇有些心灰意懒的味道。

与博洛赫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德卧云总以为自己这边有黑水城靠着，还是非常有胜算的，现在看来，那博洛赫还是有些深不可测！

想到此，望着博洛赫道：“今天既已为你们所擒，你待怎样？”

博洛赫沉吟了片刻道：“我今天可以将你放走，但我们须约法三章，你必得立下重誓遵守方可！”

德卧云默然了一会始道：“哪三章你且说来我听听！只是我须有言在先，若是有辱我黑衣部落的事，便是死，我也不会答应你的！”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小，至少站在下面院子中的人差不多都能听得清楚。

此时，那津雪川此时正站在房屋的另一侧，也就是房子的后面，那里却是一个大大的池塘，他就一直站在那池塘的边上并未走远，不知什么时候那上官青龙一瘸一拐地来到津雪川的身旁，两人均一言不发地望着房子上的几人。

上官青龙此前早已便听说，楼烦白衣部落族长博洛赫的女儿名叫阿雪，是一个貎若天仙的少女。甚至还听到有人说，她的母亲，族长的现任夫人比她更美。

这次听说要来捉阿雪，本来这是人家楼烦部族内部之间的事，算是家事一般，外人本不好，也不愿意插手，他却亲自请缨，要来助战，只为想一睹阿雪的绝世容颜。

德卧云本待拒绝，却因为他是上官横绝的大公子，再兼忌惮沈霞裳的存在，能多个人手帮忙岂不更有胜算？考虑再三，便同意了上官青龙前来助阵。

谁知这位黑水城少城主的武功太菜，一个回合便稍息了，难为他老爸上官横绝的名头那样大。

刚才他被沈霞裳踢下房顶，当时便摔得晕了过去，这才醒来不久，发现其他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摔伤了腿，又不舍得走，便凑了过来。虽然这时天黑看不大清楚，却也是盯着阿雪的眼神一会也不曾离开。

博洛赫点头道：“有违侠义道的事，和对你们黑衣部族有害的条件，我不会提出来的！”

德卧云道：“好！你且说来听听！”

博洛赫这时对沈霞裳点点头，沈霞裳便收回手指，站起身来，退在四五步远的地方看着德卧云。

德卧云这时盘腿而坐，深呼吸两口气，调息一番，但气到胸前便觉凝滞，胸口气闷异常，知道内伤不轻，不敢再强行运功，长长呼出一口气，点点头道：“你说吧！”

这时就听博洛赫道：“我说你听，同意你就点头，不同意你就摇头，明白了么？”

德卧云点头：“好，我明白了！”

博洛赫朗声道：“这第一条就是，我们放你走后，不得再启衅，不得再对我们围追堵截！”

德卧云立即点头，并未过多考虑便表示没有异议。

刚才看了白衣部落的人马，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装汉子，自己这边纵然人数是他十倍，也未见得能占多少便宜。

再加上自己这边几个主要的好手没有什么优势，自己还受了不轻的伤，罢了，罢了，只能认栽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次就先让他们走吧，待来日有机会再说吧！

一听第一点没有异议，点点头，博洛赫悠悠再道：“如果没有异议，这第二条便是，你们黑衣部落从此不得再与白衣部落为仇！”

德卧云眼睛一睁，头一昂，花白的胡子一撅道：“这话有失偏颇！我们黑白两部落自来是理念之争，非为仇恨！”

博洛赫一捊短髭道：“此言差矣！说是非为仇恨，实际却胜似仇恨！千百年来，楼烦一族为此争端前赴后继，分崩离析，这是事实吧？”

德卧云思索片刻，慢慢地点点头。

“同族本是一家，奈何屡屡同室操戈，同根相煎，为何就不能抛却成见，达成共识，却偏要无故生出无穷事端？”博洛赫道。

德卧云惨然一笑道：“‘抛却成见，达成共识’，说得好听，如果可以，这千百年来也不用这般争斗了！象我族迄今为止最杰出的两位英雄艮木达、渊哲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凭什么？哼哼，我如果能将黑雕权杖拿出来，你能把石鼎拿出来么？”

博洛赫一听这话，不禁一怔，微嗽了两声，没有回答德卧云的话，却道：“这么多年来我也想过了，那石鼎么虽是我楼烦族的传世之宝，却也曾弄得我族几乎分崩离析，以至到现在还难以调和！多少年来我便想，只要将来我族能统一，这鼎谁来保管都成！”

德卧云一听，以讥诮的眼光看了博洛赫一眼，嘿嘿冷笑道：“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说一套做一套？”

博洛赫道：“德卧云，你我斗一辈子了，我几时说过谎言来者，你要是实在不相信，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德卧云这时只是不住冷笑。

博洛赫一见，一时默然，许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心里知道，自己是说服不了德卧云的啦……

想到此便道：“德卧云，别的先不谈论了，方才我提出的第二个条件，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德卧云默然良久始缓缓点头，叹口气道：“我同意！”

说到这里，接下来博洛赫并未立即说出第三条是什么内容，德卧云倒有些着急了道：“这第三条究竟是什么？”

博洛赫这时拉长了声音，道：“这第三条么……”说到这里，突然蹲下身来压低了声音，将嘴巴贴近德卧云的耳朵以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