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城阙 第十章 雨打芭蕉

南边传来了一个消息，齐家在南边的生意换了个大掌柜的，姓刘。这件事就像是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样，那户部员外郎的折子递上去湮没在了南朝司礼监的库房了。萧太后也很头疼，当年刘丙安那老混蛋和她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结果还是个痴呆。反观对面那个朱翼昇的好儿子现在都能理政治国了，萧晨越是想着越是咬牙切齿。

“玉儿—你到娘这里来！”萧晨笑着朝着在钦安殿的石阶上嬉戏的男子，那男子高六尺，一身的健硕肌肉。可是却滑稽的穿着一身赤红的虎纹肚兜，头上扎起一对羊角。

只见得那男子听到萧后说话的声音后，摔下手里的小狗，嗲声道：“阿娘，玉儿要去和朱哥哥玩！”

萧晨强忍着不忿，和言道：“玉儿怎么那么喜欢那个朱哥哥啊？”

玉儿抬起那健硕的的手指，指了指自己脑袋上发编的羊角：“朱哥哥会给玉儿编头发！”

“编头发娘也会啊。”

“阿娘好久没给玉儿编过头发了……上次司服姐姐给我带那个上面垂小球的帽子可难受了！那个衣服也难受死了！”玉儿大步朝萧晨的玉榻跨了过去，每一步都会连带着这个房间里每一寸土地的震颤。这钦安殿的地砖是苏州府造的金砖铺就而成，其工序繁杂，多达二十多道。制成的砖坯内里没有任何气泡，外表没有任何细纹裂痕，制成的御窑金砖细腻美观、光润耐磨、不滑不湿。金砖铺地，能抗千人踩踏，能阻潮气上升。原来这雍朝时候就已经用上了这金砖铺地，可是自打玉儿逐渐长大起来，这金砖大多是每年一换，这世上最坚固的砖，也当不了这南朝小皇帝的天生蛮劲。

“谁说的！娘那么喜欢玉儿，怎么会不给玉儿扎辫子呢。”萧晨斜倚在被黄色薄纱环绕的玉制架子床上。见到玉儿朝自己跑来，伸出一只手去，缓缓撩开纱帘。那被纱遮得虚虚掩掩的纤细玉手才庐山初露，一双手如床上羊脂玉般却又较之更加神韵灵动。那显露出来的一双杏唇微微启张着露出皓白如犀角的牙齿，才然后才是那一双荡漾起水波涟漪的狐眸，装点着晕开水墨般的黛眉。如果不同你说这萧后如今已是年逾耳顺，你估计会以为这是位年轻少女。“玉儿，你想不想再见见那个朱哥哥啊？”

“玉儿想！”

“你还记得你上次见朱哥哥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吗？”

玉儿思考了一会，歪着头细细思量着：“好像是在苏姐姐家……啊！对了，我想来了，苏姐姐的家人死了，阿娘带着我去玩！”想到这里，玉儿咧嘴一笑，若是着表情摆在寻常五六岁孩童那里倒还是不足为奇，只是这玉儿一笑总觉得有点……猥琐？

“玉儿乖，苏姐姐家又要死人了哦，我们这次也一起去看看好不好阿！你朱哥哥也会去的。”萧晨揉了揉玉儿的脑袋，母不嫌子丑，萧晨就这麽一个儿子，怎么都是爱着的。

“好欸！可以去找苏姐姐玩了！还有朱哥哥，还有小阿吉嘿嘿嘿。”玉儿嘴里嘀咕着要见到一系列名字，模模糊糊倒也是记了个大概。

一旁的水钟突然响了三下清脆的磬声。

萧晨冲殿外说到：“来人，替皇上更衣！上朝！”

“阿娘，玉儿不想去前面那个屋子里嘛。”玉儿低下头扭捏着。

萧晨厉声道：“赶快和司礼司服过去！”

良久。

萧晨听着前面大殿里一声声的万岁叹了口气，年纪大了，果然还是容易伤春阿。

开封城的御街上有一辆马车疾驰而过，这马车雕花栏杆窗棂，朱龙腾于黄色布面之上，檐下垂坠八宝琉璃璎珞，马上遍饰金甲，阳光下好似那天兵天将光彩夺目，但没一个人会去看这架车，更没有一个人敢去观察这架车。因为驾车的是北朝武将第一人官至太保、参军国事，兼太子少傅，封陈国公的朱横。那自然可以让朱横亲自驾马驱车的人，只能是北朝的皇上。

“朱师傅，你说这开封城守将叫什么来着？”马车里那男声幽幽传了出来。

“回皇上的话，开封城守将叫郭坤，正三品的官。”

“这样阿，我记得他爹和我家老头是拜把子兄弟阿。”

朱横手持缰绳的动作微微一顿，应声到：“回皇上，明德二十一年先帝和郭重信结的兄弟，庄德海献城以后，怕他的旧部还跟着他恐生变故，就喊郭重信留守开封了，这一守就是两代人三十年了快。”

那马车里的男人轻声一笑：“那就杀了他儿子吧，王锡平好大的手腕！伸手都伸到开封了。”

“知道了，陛下。只是这突然对郭家父子下死手会不会让朝野鹤立阿。”

那男人一冷哼：“南边张家藤狗举世闻名，可朱师傅你知道的阿，小程养在厂子里的猫也不是光看的阿。王俭过开封城，一封调令都没有就让三万开封驻军替他拦路。他王锡平是怎的，这么怕他儿子丢命阿！”那帘子里传来一声琉璃碎裂的声音。“我到要让郭重信知道知道他也是有儿子的，救了别人儿子，别人可救不了他自己的儿子。哈哈哈哈哈。”

朱横闻声脊背发凉，郭重信好歹是两朝元老，开国功臣，这小皇帝说杀其子就杀其子，自己呢，也不过就比郭家好那麽一些，也是自身难保。于是恭敬地应声“遵命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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