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对，就是傲慢。”
胜七点了点头，尔后解释道：“但我并不是要以此否认商鞅变法之功，在开拓图霸的层面，商鞅之法，千古无出其右，这点毋庸置疑！”
胜七一直认为，孝公时期的弱秦，唯有商鞅才能够让秦国再度崛起！
毕竟那个时候。
魏国以五万魏武卒便可大败五十万秦军！
同时秦国的卧榻之侧，还有义渠部落时常袭扰，巴蜀的天府粮仓也还没有被秦国掌握。
从后世的眼光看，变法前的秦国绝对是内忧外患，时刻处于覆灭的边缘！
这种时候，就得下猛药！
小修小补的，对秦国不会有任何作用！
所以商鞅对应当时的天下局势，推出了以二十级军功爵位制度，外加斩首立功为核心的古典军国主义法度，使得大秦迅速得以集权。
并让秦军战力暴涨，秦锐士上马可战赵边骑，下马可战魏武卒的！
大秦从此彻底进化成了战争机器！
“那先生口中的傲慢是指……”
嬴政摆出了聆听解惑状。
盖聂也越发端正了坐姿。
甚至就连旁边一直听的似懂非懂的白，也悄咪咪的竖起了耳朵。
“回王上。”
胜七继续缓声开口道：“我所说的傲慢，是商君之法中的【民可以乐成，不可与虑始】，以及【至德者不成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
“前一句话是说，君王可以与臣子、百姓共同为某件事情做成了而快乐，但不可以在开始的时候，就和臣子百姓一起商量去做这件事情。”
“后一句话则是，但凡想要追求最高道德的人，都不会去附和俗人的意见。而能够成就伟大功业的人，也都不会去与众人商议！”
“即：无论是王室公亲，亦或者世族元老，通通都是工具，百姓更是底层人矿一般的可再生资源，整个王国的兴衰，将只取决于君王一人的意志！”
“商君之法，只为君王一人所设立，君王之下，众生平等！”
……
站在胜七的穿越者角度来看。
商鞅的这种极致集权之法，感觉就像是把人类变成了虫族。
虫群没有思想，只因虫后的意志而存在！
所以虫族无所畏惧，所向披靡。
但……人终究不是虫子。
“先生！为何王国之中，就不能只贯彻君王一人的意志？”
嬴政变得十分认真的道：“这点，请恕孤不能与先生苟同！”
嬴政明显已经被吕不韦触碰到了红线！
他的内心……
其实已经初步转向了极致的霸道！
“王上切莫动怒，先听我说完。”
胜七也变得严肃起来道：“商鞅以【民可以乐成，不可与虑始】为信念和纲领，开创出了疲民五策，纯粹把百姓视作【蝼蚁】一般！”
“这在亟需一统的战国时代，确实属于最优解，蝼蚁无畏，虎豹为之避散！”
“但倘若未来真的九州归一，四海升平之时，却仍旧继续按照商鞅之法中的疲民五策执行……”
“民众不可有思想，不可有主见，不许对律法有任何的讨论，必须互相检举揭发，甚至包括举报邻居家中囤了多少粮食。”
“如果百姓的家中粮食普遍过多，就会触发商鞅之法中的【贫民策】，官府会加征税收，从而让百姓持续处于一个温饱线，如此才能让百姓更加辛勤劳作。”
“可一直这么搞下去，普通百姓就真的单纯成了只知耕地的牲口了，商贸经济被视为洪水猛兽，礼法教育被视为腐朽乱政，机关科技被视为会使百姓无所事事的罪恶之源……”
……
极致的法家。
全民耕战，排斥科技，打压商业，狂喷礼仪教化，外加虐民有术。
这样的猛药可以在短时间内疯狂拉升秦国的战力。
但终究不是长久之道。
试问。
有哪个人会真心愿意生活在这样一个，不是在种地……就是要上战场的国家中？
并且不上战场还不行。
没有军功就得永生永世处于社会最底层。
然后被徭役制度各种安排……
“……”
嬴政闻言剑眉紧缩。
陷入了沉思。
与此同时。
“……”
盖聂看向胜七的目光有些变了。
身为理想主义者。
盖聂注定不可能彻底倒向极致的霸道，他的心中有百姓，更有天下。
所以。
今日他算是再度认识了胜七！
盛名之下无虚士的胜七！
“王上，商鞅之法还有一个足以单独例出的弊端，乃是政民离心离德。”
胜七组织了一下语言，道：“秦昭襄王时期，泾阳之地闹了饥荒，名相范雎谏言希望官府开仓放粮，进行救济。”
“然而秦昭襄王却说，按照秦法，有功受赏，有罪受罚，无功不可受碌。倘若官府开仓放粮，对灾民进行救济，那么有功者和无功者就都受到了救济，此举便坏了法度！”
“夫生而乱，不如死而治！秦昭襄王说宁愿亲眼看着老百姓饿死，也不能因救济灾民而坏了法度！”
“试问……法家的无情，真就必须无情到这种地步嘛？”
……
商鞅开创法制之功，绝对是亘古未有之变革！
然而。
商鞅变法的一切依据，都是以孝公时期的弱秦而量身打造！
如果九洲一统之后！
依旧施行极致无情的法度！
势必就会出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宣言……进而挑动黄河天下反！
最后。
胜七拱手道：“王上！民可载舟，亦可覆舟。在统一九洲的道路上，确实可以选择罪在当代，功在千秋！但未来一统天下之后……我之浅见，法可最大限度追求公平，却不可酷烈无情，还望王上明鉴！”
嬴政：“……”
盖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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