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 第一章 在回忆里想你

我们总是怀念亲近的人，想着和他们一起度过的时光，哪怕是吵吵闹闹也会破涕为笑，可真的没有时间了，也只能在夜晚睡时努力的把他们带入梦里。

记事的时候，我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住在城镇的小街上，门面就是生活的家。母亲在外打拼过年才会回来，于是我和外公外婆更为亲近。外公牵着我的手散步，路面的小树枝脆脆的，踩起来有点解压，我看到街边的饭店，指着他们的招牌菜问外公是不是和他们一样厉害，可以做出来山珍海味，外公总是说自己和他们一样。到了家已经黄昏了，粗茶淡饭，我吃的很开心。

他们不舍得花钱，东西用久了也不舍得换，当时大家庭里的长辈都很孝顺外公外婆，每每外公生日，家里总是订好的饭店，然后是几层的蛋糕，农村的舅妈也会带很多家里的鸡蛋和鸡，我傻傻的笑着，想着这样多好啊。

慢慢大了，他们身体也出现问题了，外公腿疼的病烦扰着，夜里疼醒的时候会呻吟一整夜，星星也就这样听着他的声音哭了一夜。因为星星一闪一闪的，我认为它是在心疼生病的老人。

后来，我离开了城镇，到了喧嚣的城市，和母亲哥哥生活。城市固然好，有我以前从未见过的，还有数不清的高楼大厦。每到周末我都会顺着电话线和外公外婆聊天，可不知道是距离还是什么，每次打电话我们都无话可说，重复着千篇一律的问候。

很快我高三了，学习压力特别大，学不懂的时候会埋在被子里哭，怕自己考不上大学。时间飞逝，到了高三的下学期，也是决战高考的时刻，大概是三月份，在家乡照顾外公外婆的母亲回来了，说他们的身体好了很多，我也很开心，觉得心里有了支持我的底牌。

天不如人意，母亲回来几天就匆忙回去了，我以为是家里有什么事要处理，也没在意，继续刷着卷子背着东西。有一次我给外公打电话，接电话的是母亲，母亲说以后不要在外婆面前提外公了，我心里咯噔一下，难受得很，但是也不敢乱推测。

过了一两个月，母亲带着外婆来了，很憔悴，老了许多，即使他们不说，我也明白了。我想着让外婆开心应该就会好很多，我拿着不错的成绩和不经意的惊喜，可效果不如意。

高考过后，我开始去店里帮忙，我在狭小的收银台，她在房檐下的长椅上说些什么。夜里我经常会梦到外公，他问我外婆开不开心，我没法回答，我也不知道。

疫情惹得人很烦，但又没有办法，我和外婆待在家里，母亲和哥哥在外面辛苦。外婆每天会哭，我也不知道她在哭什么，我认为是晚辈假惺惺的孝顺，他们被亲人抛弃的痛苦。有一天外婆忍不住了，由最初的抽噎变成大哭，骂着外公走的早，临走的时候也没和她多说些话，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外婆是觉得外公离开了，她变得孤独了，外婆一个人喃喃自语，说外公过了奈何桥会不会记得她。

外公外婆的感情我是很了解的，会因为小事吵起来，也会因为一顿粗茶淡饭好起来，外婆不舍得吃，但会给外公碗里加满肉，吃什么干什么外公都要是最好的。现在外公不在了，外婆依旧不舍得，我也会难受，生活了几十年，相伴到白头，哪能这么快释然。

在那次大哭之后，外婆经常和我说为什么外公离开她？明明好好的，说着说着就会骂外公把她扔下了，自己老了没用了，家里的人都欺负她，明目张胆，外婆也不愿意反驳。我把这件事压在了心底，因为这里有我后悔的事。

秋天落叶满地，最是思念伤感。我后悔小时候的一天夜里，外公被病疼醒喊着我的名字我却还在梦里没有醒来，后悔因为我的高考没有见外公最后一面，连他去世的日子也不知道。他在最后一刻什么也没说，但是却把最亲的人永远记在心里。

现在冬天了，我看到袅袅炊烟还会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如今却有一个人被凌冽的风吹散了。外婆没有文化，不识字，可我还记得她那天说的一句话：你走了，我在回忆里想你，这样就还能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