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始终焉 第二十三章 恶人论

在监狱里的第一个夜晚，也是惟依有生以来第一个与一个男人在一个房间度过的夜晚。

“睡不着啊，”惟依睡在下铺抱怨，“这儿的床太烂了。”

“监狱的配置都这样，谁让你进来了呢？”

“早知道就直接闯进来了......”

“那睡不着，我们就聊聊天吧。”此时艾西也重新坐了起来。

“聊什么？”

“比如说，你是因为犯什么罪进来的？”

“杀人，”惟依直言不讳地说，“很多人，但都是恶人。”

“恶人......”艾西的神情并没有表现的多么惊讶，“都是怎样的恶人呢？”

“随意践踏他人生命的人。”

“听起来你做的还不错嘛，还是挺正义的。”

“但其实我杀那些人也不是为了正义啦。”

“那是为了？”

“为了生存。”

“生存？”艾西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这时惟依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转移话题：“呃，没什么，你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吗？”

“怎么进来的？还不是被抓进来的吗。”

“不不不，我是自愿进来的。”

“自愿进来？为什么？”

“那当然是为了找.......”惟依发现自己又说漏嘴了！连忙又转移话题，“你知道这个监狱最坏的人是谁吗？”

听惟依的话到现在，艾西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来说去，看来你的秘密还挺多的呀。”

“是挺多的。”惟依装出一副呆呆的样子。

“能直接全部告诉我吗？”

“万一你告诉狱警怎么办？”

“既然这样，”艾西上铺翻了下来，“我先说我的秘密，这样公平了吧。”

“呃，也是。”惟依也就呆呆地同意了。

“其实，我什么罪也没犯。我是一个记者，是为了调查这个监狱才潜入进来的。”

“哇！”惟依一听这剧情就感觉很是刺激，可依然存有疑心，“但我又怎么相信你呢？”

“我跟你说的艾西这个名字是我的真名，但我进来的时候是用的假名——‘基拉’，你可以问问狱警，他们叫我什么。”

“那你潜入进来调查什么呢？”惟依睁大了好奇的眼睛。

“你得先告诉我一个秘密，我才说。”

“好吧，”惟依还是思考了一下，觉得就算说出去了也没什么，反正也没人能拿自己怎么样，“我其实杀那些人是喂自己体内的恶魔，它每个月都要吃一个恶人，不然就要饿死，它饿死了我也得死，但这个月我在外面找不到恶人了，所以就进来找、”

说话间，惟依体内的恶魔就钻了出来：“不是找不到恶人，而是找不到你认为的恶人。”

可没想到的是，艾西没有一点儿被吓到的样子，反而是一脸的冷静。

“你不害怕？”惟依都感到有点儿吃惊。

“我说了我是记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过像你这种和恶魔共生的人类倒是从来没见过，”只见艾西连忙拿出了一个小本子，“允许我给你做个采访吗？”

“对不起，我想现在不是做采访的时候吧。”说到采访惟依居然害羞了起来，不过也很正常，他长那么大也没接受过采访。

“哦，也对，抱歉，职业病犯了。”艾西又把小本子藏了起来。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潜入进来调查什么吗？”

只见艾西神秘地说：“你知道这个塔恩莫监狱的A6监区吗？那是一个只存在于传闻中的监区，但经过我在外界细心地调查分析，这个监区是真实存在的，而且那里跟警察一直在追踪的‘人造恶魔贩卖’有关，更进一步说，还跟猎魔人组织内部有关。”

惟依听的迷迷糊糊。

“我一直都在做相关的报道，所以我决定潜入进来亲自验证一下。”

“哦。”惟依现在有点儿听懂了。

“这个监狱最坏的人叫‘卡邦’，当然那也只是个称号，但这个称号在监狱里人人皆知，虽然从来没人见过过这个卡邦，但他在所有囚犯心中都极具权威，他肯定与A6监区有关，而他还有一个叫安格林的代名人，在囚犯里的地位也是相当高，我就准备接下来从他入手。”

“哦，那，那个卡邦有没有随意践踏他人生命呢？”

“等我们找到他就知道了呀，”艾西严肃地说，“说不定他做的比那个还要过分。”

“你能帮我吗？惟依。”

“我不知道.......”

看到惟依犹豫不决，艾西也安慰道：“没事，到时我自己找到那个卡邦后我就告诉你。”

“嗯。”惟依这才答应。

到了第二天吃午饭的时候，其他囚犯看惟依和艾西的眼神都有点儿不对劲。

“他们怎么都是以那种很看不起人的眼神看着我们呀。”

“因为我们两个都是新来的呀。”

话音刚落，一个长相凶狠，身材魁梧的囚犯就朝他们两个走了过来。

“41671对吧？”那个囚犯的眼神，让惟依愈加不爽。

“是又怎样？”

“态度好点儿，”艾西连忙拉着惟依小声说，“他可是‘斧头帮’的老大。”

“斧头帮老大？什么搞笑的东西？”惟依一脸不屑。

此话一说，瞬间引起一片哗然。

“你竟敢瞧不起我们老大！”那个老大的几个跟班立马也上前来。

“喂，你小子看起来那么弱，说起话来倒是挺装的呀！”斧头帮老大继续用那种凶狠的语气说，“41671，我是看你长得还可以，才想着过来给你提个建议，在这个监狱里，想要生存就必须要加入某个帮派，但看你刚才那个态度，想进我们斧头帮，看来是痴人说梦了。”

“名字那么搞笑的帮派，我才不稀罕呢。”

“你竟然还敢这么羞辱我们......”

老大立马打断了了小弟的话，然后猥琐地对小弟说：“下来我们再找他们好好玩玩就行了！”

随后他们一群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们笑什么啊？”惟依呆萌地问。

“看来我们马上就要有麻烦了，听我说惟依，那个家伙刚才的话还是很有价值的，在监狱里混一定要找个可靠的靠山，也就是他们说的帮派，据我了解，这里有的帮派是‘光明会帮’，‘铁血帮’，‘死亡天使帮’......”

“都是什么名字啊，那么没逼格，还帮派呢！哈哈哈！都中二期没过吧！”

惟依大声的，毫不忌讳的把自己的话喊了出来，这下好了，所有帮派的老大都带着自己的小弟走了过来。

只有一个人还淡定的吃着饭，淡定的坐看一出好戏。

“臭小子！你刚才说什么？！”铁血帮老大率先和惟依对线。

“大哥，他昨天才来监狱，不懂规矩，求求你们......”

“我的意思是你们都跟小屁孩一样，玩个帮派就跟玩过家家一样。”

“你！！！”这下将所有人都气的不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开战的气息。

“完蛋。”

“完什么蛋，他们不服就跟他们打呗，我又不怕。”

“你确定？”

“我打他们就跟打小强一样......”

话还没说完，一个拳头就朝着惟依挥了过来。

可下一秒倒地的却是那个挥拳的斧头帮老大。

眼看开战的信号已经发出，众人纷纷出击，艾西见状赶紧躲在了桌底。

一时间整个食堂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狱警见状连忙通知库丘诺发生暴乱，但库丘诺却十分冷静，就同一个看戏人一样，淡淡地说：“不用担心，很快就会结束。”

果然，等到大批狱警赶到时，都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只见惟依正坐在用那些被打晕的帮派老大堆起的小山上，镇定地吃着饭。

“就这儿水平？”

所有人看惟依的眼神就跟看恶魔一样。

“你们都退下吧，意料之中的事，等会把被打晕的送回牢房就行。”库丘诺吩咐那些赶去的狱警。

“可是，惟依怎么处理？”

“有人会处理。”

此刻的气氛无比安静，那些小弟们只能傻傻地看着惟依，说不出一句话。

“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惟依突然张口，把小弟们吓了一跳。

“要不我也成立一个帮派好了。”

这时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的艾西一听到这个消息，再看到这个场景，终于有了震惊的感觉。

“叫什么呢？”惟依慢慢思索，而这些小弟们也渐渐有了动摇的心。

“我想起来了！”

“叫什么？”所有小弟翘首以盼。

“就叫‘独角兽帮’！”

“呃......”艾西吐槽道，“你这名字好像也好不到哪去吧。”

霎时间，食堂全是欢呼的声音。

“以后你就是我们的老大了，我们都愿意跟从你！”

“好的好的，那艾西就是我的副手了，你们也要听他的话，好好协助他哦。”

“艾西？”众人又陷入了疑惑之中，“艾西谁啊？”

“是基拉啦。”艾西的脸通红，生怕露馅。

“哦，是基拉，说错了，哈哈哈！”

“哈哈哈！”

空气中充满了快乐的气息。

“很好，”而一位一直看戏的囚犯也缓缓了走了过来，“监狱里有了这样一个庞大的帮派，和这样一位强大的老大，我想卡邦一也定会很开心的。”

看到这个男人过来，众人都地下了头以示尊重。

而听到卡邦，惟依也来了兴趣：“你是谁啊？”

“我是安格林，犯罪之王卡邦的代名人，我很荣幸的宣布，你现在成为了卡邦的手下。”

“什么？”惟依跳下了山，直盯着安格林的眼睛说，“我才成老大，你就要我去当另一个人的手下？”

“当卡邦的手下可是一件很光荣的事，之前的所有帮派老大都是他的手下。”

“我可不是像这群人一样，我只做老大，那个卡邦只能是我的手下，”惟依指着安格林说，“你也是我的手下。”

安格林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但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他还是重新露出了微笑。

“好吧，你的建议我会回去跟卡邦谈谈的。”

“什么？”所有小弟的脸上都写满了这句话，他们不敢相信，安格林居然低头了！

“独角兽帮万岁，独角兽帮万岁！”所有人顿时将惟依举起了惟依，高呼着口号。

现在的惟依脸上写满了“骄傲”二字，他心里暗喜：“没想到坐监狱还是件那么快乐的事啊！”

这时，艾西偷偷靠近了安格林，向他问道：“我是他的副手，你也看得出我老大很幼稚，所以我想代表他跟卡邦仔细谈谈这件事，你能告诉我，卡邦的具体位置吗？”

“他在A6监区，”安格林神秘地说，“如果你想见，我可以带你去，就在今晚。”

此时的艾西正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他害怕这是陷阱，但这也的确是一次接近真相的机会。

“他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哦，今晚一过，就不知要等多久了。”

“我——”最后，艾西还是叹了口气说，“我想去。”

“那今晚你来我的牢房找我，”说着，安格林便离开了，“今晚会有守卫来开你的牢房，趁着那个机会。”

看着安格林离去的背影，艾西也有点能猜到自己做出选择后的后果了。

“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

午饭之后，库丘诺和安格林谈起了话。

“那个惟依让你很生气吗？”

“对，让我很生气。”

“但你也知道，他有多可怕。”

“我当然知道，所以——”安格林阴险地笑道，“我会另一种方式来报复他，更加折磨他心灵的方式。”

今晚对艾西来说是一个难忘的夜晚，他把安格林说的话转述给惟依后，惟依也欣然同意和艾西一同前往。

在等待狱警开门时，惟依问起了艾西一个问题：“艾西，你觉得我是一个恶人吗？”

“那要看不同的人对恶人的定义了，你自己觉得自己是吗？”

“我不知道啊，我只认为随意践踏他人生命的人才是恶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践踏了那些恶人的生命。”

“如果你要听我的回答，我只能告诉你，在法律的角度来说，你是个恶人，但从人道的角度来说，你是个好人。”

惟依有点儿搞不懂什么意思：“那是法律说的对，还是人道说的对？”

“这个问题也是我们记者一直在探讨的问题，而我则更偏向法律。”

“那你的意思，你认为我是恶人啰。”

“这倒不是，我反而认为你是个好人。”

“你不是更偏向法律吗？”

“我偏向的是追求正义和公正的法律，如今这个城市的法律系统已不像从前，自从猎魔人组织开始和政府联手后，曾经法律中的很多条款都出现了漏洞。

最典型的为猎魔人而增加的巨额税收，以及某些家族的优先制度，说是因为这些家族在猎魔这件事上做了极大的贡献，理应享受优待，但其实背后是怎样，只有那些高位者知道。总之，这个城市就像这座监狱一样隐藏着很多黑暗的秘密，”艾西坚定不移地说，“而我就要去揭露这些黑暗。”

虽然惟依还是一知半解，但还是鼓励道：“那你好好加油吧！”

“谢谢，其实我发现，我们两个还是挺合得来的。”

“我也觉得。”惟依嘻嘻地笑出了声。

“要不我们做朋友，怎么样？”

“朋友？我好像从来没跟别人交过朋友......”惟依低着头说，“因为我这个人很自私，和别人交朋友时总是要提条件。”

“没关系的，你可以向我提条件。”

“但关键是，每次我也不知道要提什么条件。”

听完后，艾西哈哈大笑起来：“你还真有意思的，那不如我主动帮你个忙？”

“什么忙？”

“你不是每个月都要吃一个恶人吗，我可以帮你去找，并且是比随意践踏他人生命还要恶的人。”

“什么人？”

“随意践踏他人生命且不知悔改，且在法律上判死刑的人。”

“真的吗？！”惟依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真的，这样我们就是朋友了吧。”

“嗯！”

这时，狱警来开牢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