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 2

陆仟稔要求妈妈给她报了一个补习班，暑假不能就这么玩下去。她也问过闫续，可是闫续哪里是那种喜欢学习的人，所以回绝了陆仟稔。这个补习班的老师是一中刚毕业高三的老师，高考之后他们也有了一段小小的假期，有的老师就出去放松了，有的老师则在家里开了个补习班。

陆仟稔的文科还不错，于是就报了个数学。

这个老师看起来就有种文人风骨的感觉，很清瘦，他站在那里就是师者，可是居然是教数学的。

这个老师姓刘，他说他们班级里的同学都喊他老刘。

老刘的补习班就开设在自己的家里，客厅的空处放置了几张长桌，前面挂了一个小黑板，老刘的妻子在厨房里忙前忙后，满满的生活气息。

他首先是了解了一下这里学生的中考成绩，对陆仟稔信心满满，还有一个男孩子，叫李握瑾，中考数学满分，不知道他怎么还来补课。

刘老师连连称赞，这两个好学生竟然都在他这里补课，要是开学之后还能在他的班级里就更好了。

刘老师讲了好长时间的数学框架，就在他认真讲课的时候，玄关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出意外是刘老师家的儿子。

陆仟稔还在低头写着题目，后面一起补课的同学抬头看了一眼老刘家儿子，然后开始低声说话。

“好了，今天的时间就到这里了。”老刘宣布放学，下面的同学都瞬间收拾好了书包。只有陆仟稔还在写这个题目，不得不说，老刘的题目真的很刁钻。

李握瑾收拾好书包发现陆仟稔还在和题目死磕，他歪过头来看了眼她的解题过程，随意说了句先带入x的值。

陆仟稔顿时觉得茅塞顿开。

迅速写完了这个题目之后就准备离开了，突然看见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觉得熟悉，刚想再看一眼，旁边的李握瑾问她要不要一起走。

陆仟稔礼貌地点了点头。

目光掠过柜顶上的全家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那个男孩子分明就是之前遇见了很多次的人。还没有进入一中呢，居然就对一个一中的学生影响深刻。

这么有缘的吗？

下楼之后，陆仟稔和李握瑾两人就去公交车站牌，其间一句话都没有说。今天周六，一中小休，大概也就是放三个小时的假期，很多学生都在等公交车。

最终还是李握瑾开了口：“你也是新高一吗？”

这句话，问了好像又没有问，不排除有没话找话的嫌疑。

陆仟稔点点头。

“你是不会说话吗？”李握瑾转头看向这个女生，她的眸间好像总是流转着淡淡的忧伤还有一丝温柔的疏离。

“我的车到了。”陆仟稔朝外招了招手，是606路公交车。

“这么巧，我也是。”李握瑾也跟着陆仟稔上车。

公交车上已经没有空位了，他们只得站着。

“今天的题目还是挺难的，你要是有不会的可以告诉我。”

“你数学那么好为什么还要来上补习班？”

“初中和高中终归是不一样的。”

陆仟稔表示默认，然后在威尼斯公园站下车了。

陆仟稔张望半天都没有看见闫续的身影，这个闫续他说要来等我一起回去买梅花糕的，怎么见不到人呢。

闫续最近总是见不着人影，可能他在和那个三中的女孩子约会吧。

这个假期过的异常的快，可能是因为充实。老刘讲的题目很多都是比较难的，也可能是高中知识就是难，陆仟稔觉得焦额的李握瑾却游刃有余，于是两人也逐渐熟络起来了。

很快就到了补习的最后一天，每个人都恋恋不舍，有的是因为老刘讲课实属有趣以后怕是听不到他的课了，而有的是因为在这个补习班里认识的好朋友就要分别。

陆仟稔属于两种都是。

“希望开学我们可以分到一个班级。”李握瑾微笑地看着陆仟稔，眼里流转着些许的不舍。

“会的。”陆仟稔挥手告别了李握瑾。

李握瑾还在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突然一通电话打来，是他的爸爸。

“你紧干还不回来的。”李建军醉醺醺地说着，痛斥李握瑾还不回来服侍他。李握瑾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按了按太阳穴，好头疼。

十几平的屋子里昏暗至极，小小的客厅随处可见的杂物让人没有一处落脚的地方，啤酒瓶也散落了一地，垃圾桶满了也没倒，衣物也随意地乱丢在了沙发上。不难看见，一处呕吐物的痕迹在电视柜的旁边，男人也就躺在那边。

李嘉卉拉开了所有帘子，让阳光照射进来，衣衫不整地男人躺在地上，或许是阳光太过刺眼，他挡了挡自己地眼睛，嘴里不知道嘟囔的是什么，李嘉卉也不想去管他。

“握瑾，你回来了。”李握瑾出现在了玄关处，不知道该踩哪里。

“姐，他又喝了啊。”李握瑾看着姐姐无奈地说道，然后找了几个“幸存之地”跳了进来。

“我补课班今天就结束了，以后可以帮着照顾了。”李握瑾去卫生间拿了拖把，没想到卫生间也是一片狼藉。

“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以后有个好工作，我们就远走高飞永远都不回来了。”李嘉卉抹着眼泪无声地收拾着这满屋子的狼藉。

李嘉卉是李握瑾的姐姐，他们自幼丧母，姐姐一人将李握瑾供到大学。他们的爸爸就是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什么事情都不干就终日喝酒，不喝酒就赌博，总之干不了什么好事。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是妈妈给她的名字，还有握瑾怀瑜。

“等我考上大学了，一切都会好的。”

姐姐抱着弟弟低声说道：“握瑾这么厉害一定可以考上好大学的。”

这一刻起，李握瑾发誓一定好好学习，心无旁骛，一定要带姐姐离开这个魔窟。

报道的这一天，还算是凉爽。

希望军训也可以这么凉爽。

听说秋天是倒叙的春天，新生的开学也是新生。

大家都怀揣着鸿鹄之志，想着在高中大放光彩，不知道这种想法会延续多久，但一定会靠着这个想法度过这个军训。

陆仟稔妈妈给陆仟稔收拾了好多东西，她想着等到高三再让她走读。当然陆仟稔也很愿意住校，因为她的初中就是全封闭式学校，对于住校这种事情也是很游刃有余的。

分班的结果在主楼大厅，随处可见的不仅仅是行李箱大包小包，还有每一个怀揣梦想的人，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和对未来的憧憬。

闫续从人群中钻出一个脑袋，向着陆仟稔招手，陆仟稔一眼就看见剃了寸头的闫续。

“陆仟稔，我们是一个班的！我们都在高一十二班。”闫续大喊着，挥舞着手中的红色不明物体，好像是个小旗子，陆仟稔内心想着，我们不认识不认识不认识······

陆仟稔转过身去，装作不认识延续，目光却定格在了优秀学生榜上。

上面的大字写着“新高三暑期八月月考优秀学生榜”。

前十名还有照片。

反正这个旁边也没有什么人，陆仟稔就站在这个下面慢慢看他们的名字，也就是无聊。

那个记忆里的少年与第八名的照片重叠，陆仟稔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似的。

原来，他叫葛海川啊。

高三四班，葛海川。

他成绩真好。

闫续从人群中钻出来，看着陆仟稔在发呆，于是就吓了她一下，陆仟稔这才回过神来。

“先去班级报道拿宿舍号，叔叔阿姨还在宿舍楼底等你呢。”闫续说道。

陆仟稔点了点头，这次是真的踏入了一中的校园了。

高一的楼在后楼，他们早先来过，所以找起来毫不费力。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一脸严肃，给他们分了宿舍号还有校园卡。陆仟稔瞄了一眼班级名单，竟有不少以前的同学，比如闫续的好兄弟陈果。

这个陈果，是她初三班里的同学，以前和她很不对付，但是他总是和闫续混在一起。

她发现李握瑾也在这个班级，惊讶了不少，她抬头望了望班级，已经坐了些人了，没有李握瑾的身影。

收拾好宿舍里的东西的时候已经是吃饭的时候了。

“小稔，军训一个星期就放假了，在学校里好好的，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我看到你们宿舍有电话的。”妈妈碎碎念，担心陆仟稔在学校里吃不好睡不好。

陆仟稔抱了抱妈妈，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也没有这样的情绪，她很不想离开妈妈，但是不得不离开，妈妈看起来好像也很舍不得。

送别了妈妈，陆仟稔回到班级里随意找了个边上的靠窗位置坐下。

同桌是一个头发卷卷的女生，她叫高棋苑。

高棋苑的性格很开朗也很自来熟，看到陆仟稔坐下了就拉着她一起去吃饭。

还没等陆仟稔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拉到吃饭的路上了。

和这个女生讲话似乎很放松，她可以看得出所有的羞涩，并且会好好引导对方说出自己想说却不敢说的话。

“高三的也不在学校吗？”陆仟稔看了看空荡荡的前楼，一些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那看来过几天才可以看到葛海川。

“嗯，听说他们补了一暑假的课呢，才放假。”高棋苑说道。

班主任圆圆滚滚的却严肃的很，和他讲话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大家都是从中考中严格筛选出来的成为了我们高一十二班的同学，以后我们大家就是一个集体了，我们班级要做到友爱和平，记住了，这是我们十二班的文化。”

班级里静悄悄的，都在认真听着班主任讲话。

陆仟稔悄悄看了一眼四周，李握瑾就坐在最后一排趴着。

这小动作被班主任不偏不倚地看了个正着，他推了推眼镜说道：“那个女生，怎么不认真听我讲话。”

陆仟稔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全班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李握瑾也不例外，似乎也没想到陆仟稔竟然也在这个班里。

班主任宣布了一些事宜之后，敲定了一个班长，是个男生看起来就很老实，他叫林涵。

而后班主任就出去开会了，让他们自己在班级里自习，让林涵管理班级。

班主任一走，班级里就开始窸窸窣窣地讲话。

班里的很多同学都是来自相同的初中，很快就打成了一团。

高棋苑倒是安静地很，她在一个人默默地画画。

班长在讲台上无奈地拍了拍桌子，让他们消停一会，这才声音小了一点。

陆仟稔看到高棋苑竟有着和自己一样的爱好，顿时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些。

“你也喜欢画画。”陆仟稔主动和高棋苑讲了话，高棋苑两眼放光地看着陆仟稔说道：“你也？”似乎找到了组织一般，他们开始分享起了自己的画册。

高棋苑的画大多奔放绚烂，而陆仟稔的画就含蓄隐忍了些。

分享完画册就开始聊些各自初中的糗事，两人都偷偷笑地不亦说乎。

又谈了谈班级里都认识谁，高棋苑说班级里的帅哥还挺多。

好巧不巧，那些帅哥都是陆仟稔认识的。什么闫续，什么李握瑾······

“你看那个李握瑾，就一个人在安静的看书。”高棋苑指了指坐在最后一排的李握瑾。

陆仟稔说道：“他或许是喜欢看书吧。”

刚说完闫续扔了一团纸过来，他坐在中间倒数第二排，竟真叫他砸中了陆仟稔。

“看什么帅哥呢，看我。”

陆仟稔和他翻了个白眼，转头过去。

高棋苑捣了捣陆仟稔的胳膊：“这个帅哥你认识啊，我就喜欢这个类型的，这双眼皮这长睫毛。”

“他也还好吧，他有女朋友应该，他是我发小。”陆仟稔回答道。

这个时候陆仟稔感觉，这个女孩或许就是整个高中三年她最好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