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 剩下的他们

宋余襟和周柏然从人群里面露出了个头勉强挤到了他两的面前，宋余襟拉着陆仟稔气喘吁吁地说道：“我们得快走了。”

“是，前面那个街头出事了。”周柏然说道。

陆仟稔还没有搞明白是出什么事情了，就听见远处有警笛的声音，好多人也听见了朝那个方向看，开始了一阵的骚动。

“那边出现踩踏事故了。”周柏然继续说道：“我们刚刚是站半高花坛上才过来的，快走吧。”

一行四人，一个拉着一个在人群中缓缓行走，周遭的空气好像也慢慢变得浑浊。这里的人也开始恐慌，再加上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更加让人感觉窒息。

烟花也到此刻结束，所有人都开始朝着出口涌动，一下子就着急了起来。

好在他们所处的地方相对靠出口比较近，走了半个多小时就出来了。

但是在走动的时候，他们还是被别人踩了好多脚，鞋子上有好多黑色的鞋印。

“那边踩踏事故好多人受伤。”宋余襟感到一阵劫后余生，周柏然也说道：“幸好我们过来的也早。”

大年初一的车不好打，一行四人就在大路上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今天这个烟花比你去年在山前面放的好看。”周柏然不怀好意地看着葛海川，陆仟稔倒是没有注意到葛海川想刀了周柏然地目光，疑问道：“去年你们也在山前面放过烟花吗？”

她想起了去年，在天台上一起和闫续看的烟花，那个时候，她还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就像这一次看烟花也没有完全地快乐。

“没有，是去年山前的那个烟花我们也看到了。”葛海川说道，周柏然连连点头：“是的。”

陆仟稔觉得他们的表情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走了没多长时间，宋余襟就说家里人马上就到，于是一行人又在路边等了一会。

谁知一辆闪闪的迈巴赫突然停了下来，另外三人都是惊了——宋余襟真是深藏不漏啊！

“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仟稔。”

“至少要等高考之后吧，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和你那个小三在一起吗？”

“你说话能不能好听一点？”

“怎么，还不让人说了。”

陆爸陆妈坐在沙发的两头，远远地说着话，双方的眼睛里皆是冷漠，新年装饰的客厅也压不住骤降到零点。

门呜咽了一声，陆仟稔小小的头从门后探了出来，屋内二人顿了顿而后就热情了起来，刚刚的冰霜好似另一片的结界。

妈妈满眼笑意地看着陆仟稔说道：“回来啦，外面冷不冷。”

陆仟稔木讷地点了点头，其实她在门口全都听见了。

路灯是那样地昏暗，早就和爸爸说过家里的门灯需要换了，到现在都没有换。

过了良久，陆仟稔才发出了声音：“爸、妈，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爸爸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陆仟稔，看妈妈没有讲话于是便说道：“怎么会有事情瞒着你呢，你先好好学习。”

陆仟稔仍旧是点点头，算了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

下面播报一则新闻：今日怀州城市郊区发生一起踩踏事故，现场多人受伤，未确认完死亡人数······

播报的声音突然从爸爸短视频的音乐里拔尖了出来，还循环了好多遍。陆仟稔抬头看向爸爸，爸爸好似在翻视频底下的留言神情凝重。

过了良久，爸爸问道：“你今天去的那个地方是哪里来着？”

他的手机上的短视频还在循环。

妈妈一把抱着了陆仟稔，眼泪滑落在了陆仟稔的脖颈处，一如熔岩滚烫。爸爸的眉间尽是担忧，他的目光包围着陆仟稔。

多像一家三口啊。

陆仟稔轻轻拍了两下妈妈的背说道：“我没事。”

妈妈在她的耳边碎碎念，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陆仟稔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博客，博客上同城关于郊外踩踏事故的新闻铺天盖地，一下子就冲上了热搜。

宋余襟这时给她发来信息说道：

「幸好我们走的早。」

陆仟稔看向窗外，那一轮月，染血了一般，挂在山顶上，看得人不寒而栗。

于是她便起身将窗帘拉了起来。

又是一年的高考。

高考结束的那一天陆仟稔头疼了一晚上没睡着，吃了六颗褪黑素都没有用，索性起来看了会书，是葛海川送的那一本。

这是她第五十八次翻开这本书。

“玫瑰，我不讴歌的永不凋谢的玫瑰，有分量、有香气的玫瑰，夜阑时分漆黑的花园里的玫瑰，随便哪一处花园、哪一个黄昏的玫瑰。”

永远都是独处不群的玫瑰，

永远都是玫瑰中的玫瑰的玫瑰。

······

高二的班级没有变动顺势到了高三同样的班级。

葛海川今年的高考很顺利，没有任何事情的牵绊，但是好像是和所有人断了音讯一般。

是周柏然说的，他也联系不上葛海川了。

周柏然还问道陆仟稔是不是喜欢葛海川，陆仟稔的回答是，喜欢。

老刘和夫人也准备搬回老家了，临走之前还喊陆仟稔来了趟家吃饭，话里行间皆是不舍。

陆仟稔想问葛海川的事情，但是老刘只是说他高考之后需要放松放松，别的就没有再说了。

目光定格在橱顶上他的照片。笑容清润明媚，是个年华正好的少年。

和记忆中两年前的他重叠了起来。

老刘一家也绝口不言，他只道是回心一老家。

陆仟稔走读了，按照之前的约定，每天都给闫续买早饭。

这个闫续，每天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都要高考了还这么不着调，陆仟稔是真的为他担忧。但是只要每次一提到高考这件事情，闫续就极为抵触，他现在从头到脚都透露出叛逆少年的气息，连作业都懒得抄了。

所有人都不想放弃他，是他自己放弃了自己。

闫爷爷来找过陆仟稔好多次，每一次都请陆仟稔好好拉他一把，但是闫续拒绝了所有人的好意，在他眼里让他学习就能掉块肉一样。

一来二去陆仟稔也知道了其中的缘由：他妈妈不要他了，远走高飞了，再也不回来了。

陆仟稔看着闫续破碎的样子，仿佛在看着自己。

“那天她来找我的，说要带我走。”

他说的，是新年那天。

“闫续，我也告诉你个秘密。”陆仟稔凑近了闫续，呼吸轻轻拍在闫续的耳边，带着夏天的湿润。

“我爸妈离婚了。”

盛夏不夏，只剩下剩下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