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劫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战将起

北境战事的进程虽然并不依赖于京城的这封回函，可老王爷的明确答复对于周立秋来说仍然非常重要，他甚至来不及命人送来裁信的银刀，直接便将滴漆的封口扯开，一面展信阅看，一面随手将信封丢在了议事厅前的庭院中。

????周立秋此时刚看了信，正在后厅向吕梓安询问京城的近况。周岗带着几名亲卫侍立于院中，惊奇地看见姚广孝行动诡秘地溜了进来，忍不住出声问道：“魏老，您这是在躲什么呢？”

????姚广孝赶紧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如果有人问，就说没看见我，没看见啊！”

????周岗没有应答，眨着眼睛看向他的肩后。

????周岗闻言关切地打量了他几眼，小心地问道：“老将军有病啊？”

????姚广孝气得双眉直竖，“呸呸呸！你才有病呢！”

????其实姚广孝怕的并不是生病，而是大战将至，心中的兴奋和忧虑。

????这时院中吹过一股旋风，方才被周立秋随手抛下的信封随风而起，翻卷着拍上身旁的树干。拾起来一看，封面上并无字迹，于是顺口问道：“这是什么？”

????堂堂凉州营主将军衙议事厅外的庭院这么邋遢，让身为亲将的周岗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解释道：“这是老王爷回信的外封，我们将军当时急着看，顺手就撕开给扔了，这还没来得及打扫……”

????周立秋面色一沉，又将纸封翻来覆去地细看了两眼，皱起双眉，“周岗，这下头的封口曾经被人打开过，你们没有看出来吗？”

????老王爷从京城传来的回函居然曾被开启，这委实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此言一出，连一旁的姚广孝都惊得目瞪口呆。

????周立秋接信后只着急要看，确实一时大意没有检查，闻报后也吃惊不小，立即接过纸封细细察视，面上渐渐浮起了阴云。

????此刻厅上最为惊恐慌乱的人当然还是吕梓安，整张脸吓得毫无血色，指尖更是控制不住地微颤。只不过他是信使，出了这种事怎么惶惑都是应该的，倒也不至于引人起疑。但也正因为他是信使，一路上信件如何保存，如何起居赶路，是否发生过什么异常事件等等，周立秋要盘问的人自然首要是他。不过才短短一刻钟的问答，这位少将军的整件内衫几乎都已被冷汗浸透。

????“送过去的书信是庞叔亲自检查的，绝对没有问题。……至于大伯父这封回函，我、我敢对天起誓，接信之后片刻未敢离身……立秋，请你相信我，这一路上我连晚上睡觉时，也是把它小心放在枕边的，实在想不出……这到底什么时候被人打开过……”

????他跟随周立秋从军，在凉州待了近两年，如果真想看看老王爷的回信，送到以后可以正大光明地跟着一起看，完全没有私下里偷偷打开的必要。因此厅上众人包括周立秋在内，倒也没人直接怀疑到他的身上，闻言后俱是各自沉思，推测最有可能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

????“我想来想去……”吕梓安暗中咬了咬自己的舌根，试图稳住心神，“会不会是泯国的谍探，对我使了什么手段……”

????周立秋稍一沉吟便摇头否定，“你从临安回程的日子，自己都是头天才知道的，这一路上脚程又快，丝毫没有耽搁过。泯国的谍探再厉害，到底是异国混进来的，肯定做不到这种程度。”

????吕梓安推诿未成，只能拼命地懊恼自责，“都怪我粗心愚笨，把事情给办砸了。不瞒你说，我直到现在，也看不出这封口到底怎么了……”

????“这手法确实不错，也难怪你看不出来。”周立秋的眼珠轻微转动了两下，“这开启又加封需要时间，绝非半途中能仓促施为，我倒是觉得……很可能在你离开京城之前，这封信就已经被打开过了……”

????“京、京城？”吕梓安一时心跳如鼓，脸上刚刚恢复少许的血色瞬间又褪了个干净，“那……那到底要不要紧？还有什么办法能弥补吗？”

????周立秋轻轻叹了口气，“好在父王回信里也没有写到太多细节，倒不影响先期的战事安排，总算不是最坏的局面。”

????周岗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甚是不解地插言问道：“末将就不明白了，不管这事儿是谁做的，他偷偷把信打开看一下，之后又能干什么呢？”

????“以前曾经有一个人说过，如果你不知道敌人的箭来自何处，又会射向何方，那么首先要想的，就是自己的要害在什么地方……”周立秋起身走到厅口，目光沉沉地看向远方，“就此事而言，关键不是有人随后能干什么，而是我最害怕他们干什么。”

?九月十日，只比吕梓安晚出发三天的张齿由旱路再转水路，过袁州沿大陵运河曲折向北，终于进入了北境五州最南端的冕州。冕州青羊渡作为大陵运河延伸开凿的末端，远不仅仅只是一个收泊的渡口那么简单，州府和临渊军均在此驻有专署，进行军资接收与调拨分转，官衙人等、军户、船工、挑夫以及其他辅业人口由此聚集，其规模已然算得上是一个中等的城镇。

????张齿的船队靠岸之时，未挂羽幢未打角旗，更未通知任何当地署衙，行动十分低调。但三百精骑的动静无论如何也难以遮掩，官船入坞的第一块跳板刚刚搭上岸边的木栈，就已有扮成挑夫的临渊亲兵飞奔前去通知先期赶来的周岗。

????凡是能从京城通往北境的关口要道全部守住，确保在大战之前避开任何京城来使，这就是周立秋给周岗暗中下的命令。虽然张齿浩大的来势令这位副将有些吃惊，但却并不妨碍他坚决执行主帅安排下来的任务。

????“京城的大人长途而来，边塞的路又不好走，想必马车车轴时常断裂，坐骑也容易劳累吧？”周岗爬上高坡悄悄观察了一阵，眼珠滴溜溜直转，“按他们的速度，今晚应该是留宿曲山驿，看来咱们也得早些过去准备准备了。”

????留宿曲山驿的当晚，张齿叫来两名驿使详细盘问了一番，得知目前还没有什么大战的消息流传，心头稍稍安定，当晚黑甜一觉，足足睡满了四个时辰。

????谁知一夜虽然无事，可次日清早刚刚起身，仆人便苦着脸进来禀报，说从青羊驿征调来的三辆马车全都拔了缝，厢体歪斜，恐怕需要先行修理。

????张齿无奈推迟了行程，命人去找备用马车和木匠，找了半日都没有结果，最后还是得亮出身份召来曲山县丞，这才又调齐足够的马车，勉强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