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驭猎灵师传 第十二章 前行

太阳烧得通红，似乎想把罪恶一并带走，但阴影下隐藏的恶又岂是短暂的阳光所能拔除的。

千明不知道何时昏睡了过去，等到他醒来时，太阳已经走完三分之二的路程了，剩下的阳光已经不足以支撑大地继续获得温暖。他缓缓的睁开眼睛，有些模糊的视线看向熟悉又陌生的四周。

一夜的战斗将本就岌岌可危的房屋彻底变为了残垣断壁，早已醒来的王冕则将身体靠在台阶上大口大口地吃着干粮，见到千明坐了起来，他开口询问道。

“醒了？”千明看向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正当他想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的时候，却发现受伤的腿上已经被简单的包扎好了，腹部断掉的那半扇肋骨也被王冕用一块烧的漆黑的木板和几块破布紧紧捆在一起，他转头看向被爆炎焚毁的房屋，失落的低下头。王冕吃饱喝足后，起身捡起掉在一旁的枪，在手中转了几下后，将枪变回铁伞。

“多谢你了，王叔叔。”千明接过王冕递过来的铁伞，用它支撑着身体慢慢地站了起来。

“千明，我这没有药，只能简单的给你包扎了一下，你断掉的肋骨得要大夫给你医治一下。”王冕拿出一块干粮放在千明手中，又将水壶放在身边。“吃些东西，我们得赶路了。”千明没有说话，仍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约是申时左右，二人整理好包袱和武器，王冕扶着千明，开始继续向前赶路。

二人出了村庄，王冕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向后望去，似乎是在观望着什么。只见笼罩在村庄上的迷雾已经散开，弥漫的瘴气也随之散去，虽然变得残破不堪，但落日的余晖却仍旧尽情的照射在村庄的每一个角落，只不过生活在这里的人再也无法看到这一天了。

王冕叹了口气，转过头扶着千明向着前方走去。

“你身体还遭得住吗？不行的话我背着你赶路。”王冕见到千明的行走十分吃力，有些担心他的伤势可能伤到了内脏。

“我还能撑着。但王叔叔，你能给我讲讲你之前吃下去的那颗珠子吗？”

“你说的那颗珠子，名为妖珠。只要你的躯体仍能保证完整，那么一颗妖珠便可以让你起死回生。”

“如若是这样，那为何没有人赏金百两的去求一颗妖珠？”王冕吞了口唾沫继续说道。

“首先，杀妖取珠这件事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就能办到的；其次，一些不足百年的小妖和灵的体内并没有妖珠，这样的妖或者灵，猎杀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反而浪费人力物力。而那些拥有妖珠的，要么是以群居为主，要么就是自身实力强大。所以如此一来，猎杀指定的妖或者灵来求取妖珠便难于上青天。”

“可总有人会被金钱蒙蔽双眼，选择去冒这个险。”

“的确，我朝开国时，皇上曾经下令处死过一批专以此为勾当的人，但是只要有人出得起钱，那么就有人敢去接手这项任务。”

“王叔叔，可以给我说说妖与灵吗？”

“妖与灵吗？这故事可非常无聊啊。”

“但总比这旅途要有趣的多。”

“妖，包含着灵所拥有的一切能力，包括智慧，体力和灵力。所以又被称为灵的集大成者。因为妖是不惧怕阳光的，但灵的智慧却又略高于妖。

“灵是透明的，因为它们的外形无限趋近于灵体，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灵魂，但灵魂是不可见的，而灵体是可见的，又因为灵惧怕阳光，一旦在白日时出现，太阳的力量会让这些没有实体的家伙烟消云散。这就让很多灵在修炼时总会选择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这样可以大大减少人类的打扰。

“至于灵为什么要修炼成妖，其实这件事在妖师之间中众说纷纭，有的人认为它们想重掌天地，也有的人认为它们想要长生不老，不过在所有说法中有一条更善于被众人接纳，那就是它们想升仙。

“灵的修炼十分枯燥，无非就是吸收灵气，从而在体内自然形成妖珠，进而肉化实体，不过这需要漫长的时间进行修炼，有很多灵还没到这个时刻就会被其他的灵所吞噬。

“至于灵气，也就是这世上万物所吐纳的气息，动物用鼻或是用腮吐纳，植物用叶片吐纳，而灵则是利用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来吸收这些吐纳而出的灵气，不过这世上散发灵气的动物植物，每每都是在白日时吐纳最多，因为有太阳的存在，所以白日时的灵气是一天之中最高的，而到了夜晚，动物休息，植物休眠，吐纳的灵气则是很低的，所以你会发现，有很多一千年的妖要比同年限一千年的灵，甚至两千年的灵的修为还要高，正是因为它们可以在白日吸收更多的灵气。

“就像我们常说的‘集天地日月之精华’。这也就形成了会有一部分修为达到几万年甚至更高，但也有一些总想着急功近利的灵会主动的去寻找一些妖师来寻求帮助，通过外部的炼化，强行减少自身修为，将自身的灵体附身于普通的动物或是强行炼化肉体。

“这样做不仅会使灵自身的灵力有大幅度的减少，同时也会减少炼灵师的寿命。也就是阳气。所以炼灵师们会接受万年以上灵的要求，对于万年以下灵的要求则会选择性忽视。毕竟炼一次灵是非常消耗阳气的，而且还要预防中途可能出现的反噬。

“我之前说过灵的智慧是很高的，人是无法通过主观判断来确定一个灵的好坏，所以就衍生出了应对的办法，我们称为共生血咒，也叫‘连心’这种做法也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预防在炼妖过程中出现的反噬。

“在无法判断这只灵在被炼成妖之后会不会祸乱人间时，可以通过共生血咒将炼化的妖与妖师形成一种联系，一旦发现灵的目的不纯，妖师便可以与其同归于尽，这种办法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世间的和平，也使得一些居心叵测的灵不敢被炼成妖。所以这也是现在为什么会炼妖的妖师越来越少的原因，反而一些滥竽充数的人变得多了起来。”王冕说到这，停下了脚步，掏出水壶饮了两口，随后他将水壶递给千明。继而转头望向天边的夕阳，肮脏的袖口从嘴唇上擦过，残留在嘴边的水珠将袖口浸湿。

“所以为了保持物种之间的相互平衡，才逐渐的发展出了猎灵这一职业，猎灵师在很早的时候都只是为妖师炼化他们捕捉来的灵和妖，将二者通过阵法和符箓的加持进行混合，或者是将灵附着在一部分的武器上，就像流传很广的以气御剑，那有人类的气能强大到那种地步，都是通过利用附在上面的灵的力量，才能达到这种地步，若是人真有这种法术，那皇帝早就不知道换了多少代了。

“其实说白了，猎灵以前就是一个干杂活的职业，都是做着一些没人愿意做的事情。”二人小歇了一阵后，王冕继续扶着千明向前走去。

“可既然是这样，那为何还是有人在从事这个职业？”

“其实，只是一些不甘于平凡的人想要去做一些不平凡的事罢了。唐王朝如此，而今亦如此。”

“...”听到王冕这么说，千明侧过头看向他，眼中似乎多了几分无奈，但随后他便岔开话题。

“那符箓和阵法又可以做到什么？”

“符箓与阵法是相辅相成的，二者缺一不可，表面上看是你在操纵符箓，但实际上却是阵法在催动符箓，而你则是在使用阵法。但你要明白，阵法只是一个帮助你使用符箓的引导，重要的还是你自身的实力。”

“可是，王叔叔，我见你并没有在地上展开阵法，但也正常的使用符箓了？”

“你没见我展开阵法，是因为你根本就看不到，有的人展开阵法用手势，有的人是利用符箓，而我则是在体内，利用意识。我走到那里，我的阵法就跟到那里，因为我就是阵眼。

“阵法的展开需要灵气与灵力，它不仅会吐纳使用者本身积累的灵力，更会汲取环境中蕴含的灵气。所以选择一个合适的环境，也会让阵法得到相对的增强。所以一些经验丰富的妖师在使用符箓的时候很少会结印，就是因为他们都在利用自身的阵法在帮他结印，而本体只需要做的就是吐纳。也就是所谓的呼吸。汲取飘散在空气中的灵气以此来维持阵法的存在和需用。

“符箓，我们可以将它看作‘药引子’在使用的任何道术都需要消耗等量的灵力。一旦你所使用的术所需的灵力突然增大，或者是你自身的灵气无法供应等量消耗的时候，术就会吸取你自身的阳气来弥补这部分灵力的空缺。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把决定性的一招留在最后使用，因为最后一招决定了成则生，败则死。”

“可我那时候并没有开启阵法，为何也能使用道术？”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有一部分人会将一些灵附着在兵器上，而你使用的术就是这样。你操纵附在武器上的灵释放术，这并不会消耗你自身的灵力，但如若你所使用的术超过了兵器中附着的灵的灵力，那一样也会抽取你自身等量的阳气来弥补。”

“那王叔叔，你我二人所使用的离字诀和震字诀是属于符箓还是阵法？”

“你我二人所使用的字诀，也可以叫八卦诀，是先天十六字诀的下卷，在历经数千年的战乱中上卷逐渐失传，便只剩下这下卷，而这下卷又被分为上四卷和下四卷。这上四卷是为乾、坤、艮、兑，平常人无法修炼；下四卷是为巽、震、坎、离，可以被人修炼。上下两卷分别对应相应的天地山泽，风雷水火。上四卷是用灵力操纵天地山雨来达到求雨，地动，开山以及相应的天气变化；而下四卷则是操纵风雷水火，对目标进行攻击，而使用则也是需要诸多条件的，就像我的震字诀，普通人想要修炼，需自幼开始服用被天雷击中的树木磨成的粉末至成礼，方才允许修炼。但如果有绝对的实力，也是可以走相应的捷径。”

“相应的捷径？”

“是的，那就是大量服用由灵制作而成的丹丸，一来可以利用灵中蕴含的灵力来刺激体内的吐纳，二来也可以为自身快速积累大量的灵力。但若是由兵器中释放出的这四种自然之术，则不属于字诀的范畴。

“但最重要的是自身的武艺。无论你的阵法和符箓运用的如何巧妙，一个强大的内心和精湛的武艺才是克敌制胜的关键。外在的辅助可能会消失，但内在的积累却能让你泰然应对。”

“如此的话，那我昨晚的一击，只是在使用这铁伞中灵的灵力。”

“对的，只是它目前并不听命于你，只有被灵认可，它才会完全的供你使用，听命于你。”

王冕走的有些累了，步子也逐渐缓慢了下来，此时的太阳也即将没入地平线，它努力在用最后的余光试图继续温暖大地，但夜终归是会来的。

就在二人以为今晚即将露宿森林的时候，沿着即将干涸的河道往前看去，只见不远处正静静地坐落着一座小镇，二人对视了一眼，顾不上疲惫的身体拖着沉重的脚步朝着小镇走去。

小镇的镇口处立着一块雕刻的栩栩如生的赑屃，它的背上驮着一块巨大石碑，碑的正面刻着三个斑驳的大字“听风镇”，而背面却密密麻麻的刻着众多小字，好像是小镇的历史，但由于年久失修上面的文字也尽显斑驳。王冕大致扫了一眼，文字虽然有些残缺不全，但并不影响整体的阅读，也使得他在心里对这个小镇有了大致的了解，而千明则靠在赑屃的头旁作短暂的休息。

“一连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了，今晚我们找个客栈好好住一住。起来吧，我们进去。”王冕将千明扶起来，搀着他一步一步地迈进了听风镇。而刚刚被千明靠过的赑屃，却突然转了一下眼睛，斜视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小镇坐落在一条穿镇而过的河道两侧，这里的居民大多是靠着河道生活，所以他们的生意也大多都是来应对那些摇橹而过的渔家和一些乘船的旅客，但就目前这个即将干涸的河道而言，这些生意人家明显都是在苦苦支撑。

二人沿着河堤往前走去，却见到两岸的每家每户都不约而同的正将一个红灯笼挂在门前。一些本地的村民看着王冕和千明这两个外来客，纷纷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看着这些人奇怪的举动，王冕的心里不免生出诸多疑惑。

往前走了一段，二人见到一家正要关门的客栈，客栈的门上悬着一块木牌匾，上面写着四个苍劲的大字“听风客栈”。屋内柜台前，客栈老板正低着头拨弄着手中的算盘，算珠的碰撞的声音犹如一段曼妙的音乐。二人走进去，老板却只是抬了一下眼睛，还没等王冕开口询问，他便自顾自的说道。

“住客房一贯钱，提供酒食，热水。”王冕正要掏钱，却见千明开口说道。

“一贯钱？你怎么不去抢啊？皇城最好的客栈也不过一二百文一晚，怎么到了你这一开口就一贯钱？”老板没有搭话，只是停下手中的算盘，抬起一只眼睛看着两人。王冕连忙拦下千明，笑着对老板说道

“这位大哥莫要见怪，我这小侄儿未曾出过远门，我这给您赔不是了，一贯钱我放在这了，麻烦等下让这位小兄弟将酒食送到客房，还有，热水也请多些给，我们这有几日没洗过澡了。”说着在桌上多放了五十枚铜板，老板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便将这些铜板一股脑的划入一个托盘当中，从身后诸多的竹牌当中取出来一个刻有天字的竹牌仍在桌上。

“晚上听见任何动静都不要出来，否则，后果自负。”老板的声音冷冰冰的，就是多收了一些钱财也是一脸毫不在意，招招手将跑堂的招了过来，领着二人走上楼梯。

天空暗的很快，似乎有什么东西笼罩在这座小镇上，家家户户将门前的灯笼点燃，微弱的光无法照亮被遮住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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