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驭猎灵师传 第八章 将行

太平兴国九年秋，太宗改年号雍熙。

雍熙三年，为收复后晋“儿皇帝”石敬瑭割让给辽国的燕云十六州，太宗派遣二十万大军分兵三路攻伐辽国，打算一举收复失地。

但随着西北路军米信部新城会战失利及东路军曹彬在岐沟关被辽国击败，太宗急令三路大军撤退，并命潘美、杨业统率的西路军护送百姓内迁。

由于监军王侁和主帅潘美指挥失误，且怯阵先退，致使断后的杨业陷入重围，同年七月在陈家谷口力战而死。

又一年，太宗改年号，端拱。

端拱元年秋，此时距离王冕伤重来投，已有一年之多了，随着他的伤势逐渐好转，身体也渐渐强壮起来，王冕也深知此处并不是自己永远的安神之所，在伤势逐渐好转的同时他也心生了继续远行的主意。

而千明也是在这段日子来到了千府。

太阳沿着东方的扶桑缓缓爬上来，挂在半空中，夏季的炎热已经渐行渐远，可秋日的太阳却带着几分毒辣，但好在风中裹挟着一丝凉爽。

这日一早，千宗少见的引着一位教书的老先生走进院子，老先生鹤发童颜，手中持着一把羽扇，头上戴着纶巾。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院内，待到老先生落座，几名下人则端着茶水和糕点走了过来。安顿好老先生，千宗一个人去了侧院的书房去请千将。老先生也趁此时机端起那碗茶美美的品了一口。千将跟着千宗从侧院走出来，对着老先生深深地鞠了一躬，老先生连忙站起身来说道

“千老爷行此大礼，这老朽，可是万万承受不起啊。”言罢，双手一拱，也弯腰行礼。

“陈老先生不必拘礼，此次将老先生请来，其实是有事相求的。”千将伸手做请的手势，陈先生还礼，二人随即落坐在石椅上。

“千老爷，有事不妨直说，老朽一介书生，若有帮的上千老爷的地方，定当义不容辞。”

“不敢当，不敢当啊，陈老先生。您也知道，太祖皇帝偏爱文臣，所以这开封府内，也就数您的书院首屈一指，更何况按照孩童当下的年纪，正是苦读圣贤书的岁数，所以今日将先生请于府上，就是想让小女到先生的书院进修读书。”听见千将这么说，陈先生心里自是有些高兴，但他还是把手中的羽扇放在石桌上，端起茶碗小小地啜饮一口，不慌不忙的说道

“千老爷，不是在下不想帮忙，只是这书院历来都是男孩的地方，这古语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千老爷不如让小女学学女红，练练弹琴，抑或是为小女请一位年轻的先生入府教学，不也是一样吗。”说完，他仰脖喝下一口茶水，清冽甘甜的味道扩散在他的味蕾上，他不由得将笑容挂在脸上连连赞叹道“好茶，好茶，真是好茶。”

“陈先生，我觉得古语有时候说的也不一定是正确的，而且古语不也有‘巾帼不让须眉’吗。虽然府内并不缺钱财，但是府内确实不是十分方便，先是拙荆有旧疾在身，其次便是老父尚在府中且身体每况愈下，而且您也知道我千家乃是妖师，另请先生入府教学怕是人家有所顾忌。”陈先生被他这么一说，脸色很不自然的看着千将说

“千老爷，我这书院，您也知道隶属于朝廷，教的都是皇城内外的家眷，如果收了女童，恐怕...恐怕会让他人耻笑，并且以后也不太会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孩子送到我这读书，若是圣上真的怪罪起来，我也…”陈先生面露难色的看着千将。

“不知，陈先生可听过梁山伯于祝英台的故事？”陈老先生的眼睛落在手中拿着茶杯上仔细的端详着。

“民间轶闻，不听也罢，不听也罢。”他连连摆手，露出一丝苦笑，但仍是摆弄着手中的那个茶碗。

“虽是民间轶闻，但书中所说，那祝英台为了读书女扮男装，进入学院…”陈先生听到千将这么一说，立马打断他

“千老爷，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也让小女同那祝英台一样，女扮男装进入学院。”

“是的，这样一来，您的面子也保住了，也不会受到他人耻笑。而且我这女儿天生乖巧，是绝对不会暴露女儿身的身份。”

“千老爷，您还是另选他家吧。我这庙小，就靠着这口皇粮聊以度日，我可是可万万不敢得罪这尊大佛的。”

“陈老先生，您看您这话说的，没有什么问题是它解决不了的。”说着一招手，两名丫鬟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木托走了上来，站在千将身旁。他笑着转身，掀开木托上的红布露出下面盖着的十锭银子，每一锭都是二十五两造。陈先生活了这大半辈子都没见过银锭长的何种模样，吓的他将羽扇落在了地上，他缓缓站起来，眼睛却始终落在丫鬟手中端着的银锭上，他探着脑袋看去，不禁吞了吞口水，随后缓缓说道

“千老爷，傍晚时分，遣一名家丁去我那里取衣服，书本什么的就由老朽督办，过几日同其他学生一起入学。”他慢慢地走过去，手指触碰到银锭的身上，那极致的触感使得陈先生的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千将见他已经入迷，只是笑了笑心里便有了底，却又不好说什么，俯身拾起落在地上的羽扇。

“陈先生，这钱财您可尽数带走，只是说到要做到啊。”千将重重的将羽扇拍在石桌上，便离开了庭院。一片羽毛被这一震，从扇上脱落，飘在地上，而陈先生则不停的把银锭往怀中塞放，笑容堆积在他的脸上。

“千老爷，我办事，您放心，令媛肯定不会被其他学子发现的。”如此一来女儿的教学便有了着落，千将满意的露出一个笑容，吩咐千宗送老先生出门。

千明伸着懒腰从房内走出来，看向空中约是上到了一杆的太阳。随后他朝着后院走去。

千将刚刚和教书的陈先生聊完，此刻正和向千丹汇报刚刚的事情，而千叶则打着哈欠从偏房走出来，怀中还抱着还在熟睡的白狐，裸漏在外面的手臂上还画着一行一行的符箓图案。千明看到千叶，眼神不自觉的被她吸引过去，看着她的睡眼朦胧的模样他不禁吞了吞口水。

千明对着千将夫妇行礼，而后坐到千叶的对面，伸手去拿盘子中的糕点和果脯，但是他的眼睛却还在时不时的偷瞄着对面的千叶。睡在千叶怀中的白狐似乎嗅到了糕点的味道，翻身而起将一对前爪扒在石桌上，睁开眼睛看着盘子中的食物，张开嘴巴奋力的去咬。百灵则带着三个孩子落在千叶头上看着正在偷吃的白狐，羽翼轻轻拍打着千叶的小脑袋，而千叶只顾着将美味的糕点塞进嘴里，丝毫不顾及一旁父亲的眼神。

“小叶子，今日也该展示一下这几个月的所学了吧，给爹爹展示一下符箓的操控情况。”千将坐下，从怀中摸出几张符箓放在千叶面前，端起石桌上的茶碗看着她。

千叶点点头，将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后，拿起石桌上的符箓，把白狐放在石椅上后，一边揉着犯困的眼睛，一边走到父亲的面前。她将符箓按着八卦的方位依次摆在地上，自己面朝乾卦，双手按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的顺序依次结印。

随着一声号令，八张符箓腾空而起，漂浮于半空，千叶左手结道君指，右手伸出中指和食指对着乾卦方位的符箓，在空中画出九星神咒，八张符箓瞬间聚在一起合为一张，一声令下，直奔不远处的一棵树冠，只听见砰的一声，八张符箓在接触到树冠的瞬间爆炸，树冠的枝叶跟随着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四散落下。

千将取下落在头上的树叶，面带笑容的看着这一幕，点了点头

“不错，看来符箓的绘画和阵法摆放你都学会了，那么接下来，爹爹就得把你送到书院学习文字了，等你在大一点的时候，阿爹在教你一些枪法。”千叶睁着大眼睛看了看千将，又转过头去望向母亲。

“阿孃，我不想去学堂。”她扑在母亲的怀中撒娇。千丹一脸慈爱的看着怀中撒娇的女儿轻声说道

“小叶子，你都这么大了，也该学一学文字了。而且啊，我们的文字中还包含着很多文化，它可不是祖先们一时兴起便创造出来的，而是历经了许久许久的岁月浓缩出来的。如果我们的文字不被我们学习，那就无法将我们的文化传承下去，那我们的文化就会变成历史中的一粒尘埃，终有一日会被后世忘记。所以你送你去读书，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更多的人了解我们的文化。”千叶听着母亲的解释，虽然略有不懂，但还是勉强的点了点头，不情愿的撅起小嘴看着母亲，随后将头埋在了母亲的怀中。

千明听着母女间的对话，眼睛瞟了一下满脸笑意的千将，随后将一封信从袖口中抽出放在千将面前。同时抓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眼神也从千叶的身上离开落在千将的身上，只不过他的眼神有了几分狡诈。

千将摸了摸那封信，又转头看向千明但并没有说话，缓缓抽出信封内的纸张，展开放在面前。

“这是家中在前几日传过来的，信上面写着阿爹每况愈下，已经开始有了吐血的症状。”千明说完后，吊着眼睛看着千将的一举一动。

“既然如此，应当尽快准备，可我如今的这副模样，倒是无法与你一起前去了，不过我这边有个还不错的推荐，他是我的一个兄弟，叫王冕，一年多前被妖兽所伤，此刻他正在此处养伤，最近这几日他也向我表述了想要离开的意思。我想，倒不如让他前去一试，更何况我这兄弟的道术也不亚于我。”说完站起来向着王冕住的厢房走去。千明看着千将的背影，连忙收好那张信纸，随后连忙跟了上去。

二人穿过侧院，沿着走廊步行不过百步，便来到了王冕的住所，千将在门上轻叩几下，屋内的王冕听见敲门声，果断的回应了一句，听见声音千将方才推门进入，一进屋便见到王冕正在收拾自己的物品，王冕笑着起身迎接并说道

“千大哥，你来了，我正打算去找你呢。我在此叨扰一年之久了，这身体也恢复如初了，打算这几日便出发。”王冕邀请二人坐下，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后，王冕打量起站在千将身旁的年轻人。“这位是？”

“这位是我堂弟的长子，名唤千明，也是个妖师，不过属于分家一脉。啊，千明快叫王大哥。”千明抱拳行礼，嘴里喊着王大哥。“王兄弟，我这次前来是有事相求的。”

“诶，千大哥见外了，有事不妨直说。你我过命的交情，岂能用一个求字，你只管说，若是小弟可以办到的，冕定当义不容辞。”

“王兄弟，我这侄儿的父亲也是妖师，但是数年前在与我一同捕猎时，受了些内伤，导致心神涣散，无法凝神施术，自那之后便一直呆在扬州的家中的养病。听我这侄儿说，近来在熟睡时又被一个灵侵入身体，致使身体每况愈下。你也知道自打三年前我被妖兽所伤后，这猎灵的法子也渐渐的生疏了，所以我想让王兄弟与我这侄儿携手前去，捕了此灵，以救我这胞弟于水火。”

“好说好说，修养的这些日子只顾着耍些拳脚了，也是时候活动活动我这技术了，而且捕了灵也正好可以用来炼药。不过，千大哥，我这武器都在之前的逃跑中丢失了，目前也是囊中羞涩，还望千大哥予以帮助，弄上一把趁手的兵器。哦，对了，千大哥。”说完王冕站起来，从包裹中取出一个羊皮卷轴交到千将手中。“千大哥，这是我食灵一族的秘术聚气炼丹，以前都是贴在我胸口，寸步不离，现在我既无弟子，也无传人索性就将此术赠与千大哥，权当救命之恩，而且也抵作购买武器用具的帐，他日有了钱财，一定来赎。”千将一把推开卷轴。

“万万不可，王兄弟。你我虽然不是同族同宗，也不是同门师兄弟，但是都源自一教，也算师承一脉。此为你族秘术怎么可以相赠于人，万万不可。更何况，你刚刚说了以你我之间的交情不可用求字，在我看来，那更不能用钱字。”千将将羊皮卷推回到王冕的手中，但被王冕拦下。

“千大哥，听我说。你收下它，我这飘零了小半生，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收了几个徒弟也都被妖兽杀害。不是我乌鸦嘴，我是说万一，万一我死在了哪里，也好有个传承，别让祖宗的东西丢了。更何况我也是想用这东西向你借取一些钱财，能为自己置办一块田地。”千将听了王冕这么说，握紧手中的羊皮卷，默默的点了点头。

“王兄弟，我现在就去为你筹备武器用具还有。我等你回来，等你来赎这卷轴，那我二人就先告辞了，不打扰你休息了。”说完将卷轴小心地塞进怀中起身离开，千明跟在千将的身后朝着王冕微笑一下，随后出去。王冕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随后看向千明的眼神逐渐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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