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争雄之血染沧溟 第三十三章 朱府奇异事

莫合山，秋，八月初五。

这天是二十四节气之中的白露，历书说“斗指癸为白露，阴气渐重，凌而为露，故名白露”。

这个季节，有人形容为“悲秋”，提醒着人们要不断收敛神气，不使神志外驰，顺应秋季收敛之性，减少肃杀之气，以达到平静度过这一多事之秋。

在莫合山下地势最高的位置，奇器阁大殿分上下三层屹立在此。

殿外还专门镶嵌着碧火琉璃，由于琉璃呈绿色，白天阳光从外面射来，整座阁楼在山间如同一块晶莹剔透的翡翠，美不胜收。

还有三日就是奇器阁朱烈八十岁寿辰的大日子。

虽然现在已经入夜，但奇器阁内没有张灯结彩，甚至连红色喜庆的物件都很少，只有几个红灯笼随风飘动，没有丝毫喜庆之气，仿佛又是个普普通通的一天。

比起殿外的大气肃穆，殿落后面的庭院内整洁括静，花树经人悉心修剪，铺石阶台都打扫得十分妥适，不见有什么婢仆杂役，显得有些寥落萧索。

在院落的一间屋内，被尊称为朱老爷子的主人朱烈站在房内，眉头紧锁。

这里是他的书房，也是他的密室，不远处的圆桌上摆着四样下酒菜，一碟花生，一壶碧螺春和一坛酒，他好像在等人。

他是个老人，头发已经花白，身材却并无老态，反而很挺拔，特别是他的一双眼睛，在灯下闪动着，显得格外漆黑明亮。

手指仍然如少年时那样灵敏有力，他轻抚着被黑布包裹住的物件，感受着上面细致的刻痕，如恋人般显得依依不舍。

活到他这个年纪，通常都是仁者有寿，贵寿无极的享福阶段，而他却在这特殊的时间，收到了这份特殊的礼物。

一直等到了深夜，酒菜已凉，朱老爷子却并无丝毫不耐。

一阵风吹过，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他等的人到了。

来人直接推门而入，仿佛不是第一次来过。

朱老爷子已经坐在圆桌旁等待，见到来人，没有任何表情，抬手示意对方落座。

那人也无任何不满，门也不关，走近圆桌坐了下去。

他端起已经满上的酒杯，仰头喝了下去。

朱老爷子忽然变得很严肃，说道：“你就不想听听我的解释？”

来人自顾拿起酒壶，将酒满上，不发一言。

朱老爷子的眉头皱得更深。

来人拿起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忽然说道：“花生有生熟之分，生的花生，味甘，性平，也健脾养胃，润肺化痰。”

“而经过了油炸的熟花生，虽然也好，但是上了年纪的人吃它，就会上火，痛风，引得肺燥咳嗽。”

他看了眼朱老爷子，继续道：“生花生可以炸做熟花生，而熟花生就再也不是花生了，成了花生米，你已经决定了，我还能说什么？”

朱老爷子轻轻叹了口气，道：“只有炸熟的花生才能上桌，生花生虽好，却没有食客会去点它。”

来人摇了摇头，问道:“你就对我们这么没信心？”

朱老爷子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本来是朋友，是吗？”

来人点了点头，表示承认。

朱老爷子也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道：“我做的事，并没有错，就像你做的事一样，错的是坐在上面的那位。”

来人看着朱老爷子，老爷子目中仿佛充满了痛苦和矛盾，那些事或许不是他真心愿意去做的。

来人沉默了起来，神情凝重而严肃，他默默替朱老爷子倒满，举起手中酒杯。

两人同时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只觉得满嘴苦涩。

朱老爷子拿起酒壶刚要倒酒，来人却制止了他，说道：“我已经明白了，大势如此，多说无益，只管去做你的吧，我不会再做阻挠。”

朱老爷子明显十分诧异，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双目通红，虽然他年事已高，却是从来未出现过的。

那人就端坐在那里，却自带一种非凡的气势，他扫了一眼旁边书桌上，那块黑布包裹的物件。

鼻中发出一声冷哼，道：“这件东西你怎么看？”

朱老爷子笑了笑，这是他见到来人后，脸上第一次浮现出自信的表情。

答道：“我有九成把握是真的，这种天外玄铁自带一种惑人心神的能力，能将它炼制成这等形状的人，除了要有非凡的定力，精通锻炼之法外，还要有极高的内功造诣。

那人说道：“九成？那也还有一成是假的。”

朱老爷子笑不出来了，他捻起白须，沉思道：“我查阅了一日一夜，对照各类古本之中的描述，挚空令的的确确就是这个样貌。”

那人思索了片刻，说道：“若是我提供给你一块天外玄铁，要你举奇器阁毕生精研的锤炼之法，再打造一块出来，你能不能办到？”

这人语出惊人，天外玄铁极为罕有，一般都是手指大小，见过的人都寥寥无几，更呈这样大一块。

一柄掺杂了玄铁材质的名刀宝刃，往往会引得各路人马争相竞夺，除非是将虞阳王朝，在望京皇城之中，那块镇国之用的玄铁挖出。

朱老爷子从未想过，有人会问出这么个问题，他也开始思索，最后想得背都微微弯了起来。

因为坐在对面的那个人，从来未说过一句大话，他说的话，都是切切实实做出来的。

过了片刻，他才凝目聚神，看向来人，答道：“若我再年轻个二十岁，倾尽奇器阁之力，使出各种禁忌之法，或可办到，但是……”

那人看了过来，目光深邃，道：“但是什么？”

“但是代价太大，用人命填，至少也要数十年时间。”

朱老爷子忽然变得苍老了起来，因为他知道，就算有这样的壮举，他也没机会参与了，他已经老了，对于一生都在精研此道的人来说，这不得不算是个遗憾。

那人却哈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朱老爷子回过神来，问道：“你不将它带走？”

那人星目一瞇，头也不回，道：“我要它做什么，你去做你该做的，我也做我该做的，告辞。”

院里的灯笼晃了晃，灯光照在来人身上，褚衣随风摆动，露出眉角刀疤。

他行至院内，忽然道：“听也听够了，那就留下来吧。”

说完这话，他身形一跃，一掌挥向院内唯一的一颗高树，身形矫矢如龙，挥掌似拏云探爪。

树上黑衣人鹰目疾厉，觉察到已经暴露，反应不及，被掌风迫了下来，他跨腿俯身，忽的大鹏般向外疾冲而去！

身着褚衣的男子早有准备，脚下不停，听风辨位，疾行间，旋身又劈出两掌，掌势生生不息，如寒冬中生机灭绝、仿佛春来仍能化育万物。

黑衣人露出惊容，抽出剑刃。

掌劲凌空罩来，他足尖一点折腰抵地，堪堪避过迎面而来的一掌，而另一掌还是磕在了他的兵刃上。

锋利的剑刃像是撞在了一堵墙上，“叮”的一声脆响，断成两截。

黑衣人向后震退，传出一记闷哼，口鼻鲜血直涌，他眼现厉芒，咬碎口中一物，面含笑意的看向褚衣人。

褚衣男子停下脚步，鼻孔轻哼，说道：“算你命好。”

黑衣人也瞬间七孔流血，倒地不起，这血上加血的惨厉样，令人不忍直视。

倒在地上的黑衣人，褚衣人不再多看一眼，足间一点，身矫如猿，又如大鹏猎猎，振起罡风，“唰！”的一声，扶摇般掠过奇器阁漂亮的檐瓦，飞身远去。

风更急，月更黑，现在还是早秋，朱老爷子忽然觉得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