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屋内传来个敞亮的男声。
嘎吱一声,木门栓一响,门开了。
里头的男人见到秦泽,笑道:“回京城了!”
“来,来进。”
“安国。”秦泽笑道。
男人名叫荆安国,是秦泽在沪江时的搭档。
本家也是京城人,回来前留了祖宅地址给秦泽。
秦泽进了门巷子,四处打量着。
门巷一面的墙隔壁是厨房,挨着的则是一处几十平的住房。
荆安国介绍道:“这处老胡同多,纵横交错的。”
“都是我爷那会私搭乱建的老房子,没经过什么规划。”
“不像你们四合院,大点的能住几十户。”
“我家这胡同房也就三五十平,寻常就是一户人家。”
秦泽点点头:“各有各好。嫂子呢?”
荆安国带头推门进了厅:“里屋炕上呢,哄了孩子睡觉。”
荆安国的媳妇也是听到声响,从里屋出来打了声招呼,又回去了。
秦泽客气回应。坐了下来。
老荆的媳妇原来也是一块干地下工作的,秦泽倒也放心说话。
秦泽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了荆安国。
“照原来的安排,我这户头得落到你辖区里。”
荆安国接过来看了看,点头说:“对,但凡有打听的,到我这就打住了。”
“你是刚到京城吧?单位去没去?”
秦泽:“还没呢,明天再过去。”
“对了,还有个事儿。你知道我得组建家庭的情况吧?”
“我领养了朋友的孩子。”
荆安国点着头:“知道,黎主任给交待了。”
秦泽接着说:“孩子的户头是一件事。”
“还有孩子她舅舅,本来是进京寻亲的,我准备给他安排落脚,顺道在报社安排一个编外的临时工作。”
荆安国习惯性问道:“信得过?”
秦泽耸肩道:“六七成吧。我也不会吩咐什么要紧的事,一些抽不开身的边角,让他帮忙办就是了。”
“我这一回来,总得给我点人手使唤吧。”
秦泽探着手,从文件的最底下抽了一张出来,说了句这是蔡全真的资料。
还是在火车上的时候,秦泽让他写下的,就是户籍所在和家庭情况的简记。
荆安国:“行,我明天给沪江那边打过去。”
秦泽又问:“诶,黎主任说我回来交待任务,你知道具体内容吗?”
荆安国抬头说:“不知道啊!”
“不过,我估摸着是些大商人旧门阀财主一类的,登门拜访得讲究,不漏底别人说话也隔着一层纱。”
秦泽摸着脸颊,点点头:“事倒也跟我猜想的不差,就是时间紧巴了点。”
荆安国笑了笑,“我是没你心眼本事能装能扯,不然,也用不上你这么卖力忙活的。”
秦泽摆手道:“说什么笑呢,我还指着你帮忙。”
“这真得你帮我过过眼。”
“什么事?”荆安国奇怪道。
秦泽掰着指头说:“你现在是派所里的。”
“所里跟街道,还得忙户籍统计和人口摸查吧?”
“对。正经的表面工作也得到位。”荆安国道。
秦泽:“你说,这搞特务的,是一家子容易,还是一个人容易?”
荆安国哑笑道:“那肯定一个人啊,光脚不怕穿鞋嘛。”
“这年头要是二十五六还独门独户的,且不说被人戳脊梁说没种没后,别人还怕干不正经行当的。”
秦泽手指一收,“诶!这就对了。”
“你所里工作摸查的同时呢,顺道,顺道给我筛些单身姑娘出来。”
“要求也不高,能看得过眼,家庭简单清白就行。漂亮的更好,加分。”
荆安国顿时一愣,没好气笑出了声来。
“嘿!合着绕了大半天回来,你是要让我找特务还是要找对象?”
秦泽笑道:“两码事当一回事来做嘛!”
荆安国摇着手指直笑:“成……还你秦大特工能行。”
“我是头一回见这么找对象的。”
秦泽手指拢着,“七天啊,我滴荆哥!赶着回来,火车上没了两天。”
“火烧屁股的事,我能不想点办法?”
荆安国咧嘴笑道:“组织上这时间也不是死的。”
秦泽呵呵笑了两声:“你啊行行好,咱麻溜人麻溜干。”
“我明天上班报到,后天再来找你。”
荆安国笑得牙疼:“成!我帮你看看,哪家有适龄未婚的女特务,行了吧?”
“行,你帮我再给老李转达一下。”秦泽拱了下手,起身要走。
“走好不送。”
两人搭档多年熟络得很,也没那么多客套的。
秦泽摆了摆手,便从院里出来。
出了胡同口,秦泽手电一探。
这开阔地蹲坑的大老爷们,一下就齐刷刷的看了过来,机警得像兔子似的。
见秦泽没啥特别的,这些顽主便是抽烟的抽烟,唠嗑的唠嗑,拉客的拉客。
秦泽扫了一眼,却敏锐的察觉里头少了几人,又多了几人。
恰巧,里头就有他认识的。
虽然黑灯瞎火,但看模样像是大院里的阎解成。
秦泽毕竟阅人无数,哪怕几年不见,也能认出大概。
秦泽一边走过去,说道:“解成。”
阎解成正蹲在地上闲的慌,他来这片的次数不多,没认识什么人。
一听有人喊,阎解成抬起头来,愣了一会后,迟疑道:“秦哥?”
“是我。”
秦泽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拆封后递过去一根,摆头说:“到那边聊两句。”
阎解成一看那红包装,好家伙华子!
硬盒短包装。一万块一包的特供货!
但烟是沪江卷烟厂生产的,四九城里就没几个爷能拿得出华子来。
不过阎解成一想,院里都知道秦泽此前去了沪江工作,想了想便也不奇怪。
秦泽是不抽烟的,无非是逢人说人话,见过说鬼话的本事。
阎解成眼热手快,忙接过烟来,亲切道:“诶诶!走,走,好多年没见你啊!”
“刚回来?”
秦泽点头说:“嗯下午刚到。”
秦泽走在前头,玉河这段堤岸有些石墩子,找了个坐下。
“抽吧,尝个新鲜。”
阎解成却像得了宝贝一样,咧嘴笑道:“那不能。”
“一根五百,一口几十的华子啊!”
“这我得显摆两天,再细细的品一品!”
秦泽摇头一笑,问道:“你今年十八了吧,蹲着头学人倒卖啊?”
阎解成小心翼翼的把烟揣进兜里,啧声说:“秦哥,我家老西儿的事,你也不是不知道。”
“如今建国都三年了,日子眼看是见好的,他这当老子的那算计,瞧瞧把我都饿什么样了。”
“吃的就剩白饭,咸菜还不让我吃,宁是让我沾菜汁儿!”
秦泽笑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你弟解放也上小学了吧?”
阎解成瓮声道:“嗯——前几年你没在,家里又添了个弟弟和妹妹。”
秦泽点头直笑,“成,叄大爷老当益壮。”
“你手里有粮食卖?”
阎解成眼珠子一骨碌,“既然让哥见着了,我也不怕说。”
“家里还有点余粮,这头前儿我听人说,有大主顾收得多,给得高。”
“这边一卖,回头我再到城里乡下去买。”
秦泽眼睛一张,似鹰隼盯着猎物。
这黑灯瞎火的,阎解成也没看清秦泽的眼神,但就觉得脊背通了电似的,冷不丁吓了一跳。
秦泽转而笑了起来,拍着阎解成的肩膀,“跟你家老子分赃呐?还是自个偷偷的弄。”
阎解成一看秦泽笑,顿时就放松了下来,“嗨!我爸能跟我分?怎么可能!”
“让他知道,我得白忙活!”
秦泽点点头,闲扯家常道:“你家祖上是山西过来的?”
阎解成摇摇头:“是啊!说得也是什么高门大户,横竖还不是穷不拉屎,鸟不拉稀的地方。”
“不然,也不至于要走西口闯关外。”
“皇城跟脚下的爷,上等人端句好听的叫晋商,下等人喘难听了叫‘老西儿’。”
“我爸那抠巴劲,还不是我爷传的!”
秦泽道:“穷则生变吧。”
“你爸给你找媳妇没有。”
“这事说来不是正经的行当,十八了,也得成家立业不是?”
阎解成撑着腰,摇摇头,“说是给我讨一家姓于的姑娘,也是老家那边的。”
“八字没一撇,都难。”
“我也不像那贾东旭,爹没了还进了厂里当学徒工。”
秦泽撑着膝盖起身,“慢慢来吧。听哥一句,穷则生变,跟脑袋别在腰杆,那是两码子的事。”
“给哥说说,刚你说的大主顾是哪家的?”
阎解成心里一咯噔,“哥,我可不敢得罪人。”
秦泽一笑:“你说给我听,那是我去得罪人。”
“一根华子还不够你嘚瑟啊?”
“你要胆子肥,铤而走险弄点钱,往胡同里嘚嘚显摆。我扬起拇指也得夸你一声爷。”
“别给自己玩进去就是了。”
阎解成心里一琢磨,这事真说起来那是自己被揪到了短处。
秦泽真要给他拎到所里去,那也是没好果子吃的。
阎解成:“那说好了,你不给我爸说。”
秦泽笑道:“成,你们家那点破事,爱谁谁。”
话头这么一说开,阎解成便是竹筒倒豆子,把情况全都说了出来。
秦泽听后连连点头,记下了此事。
若说一两个粮店,在秦泽眼里那都是小事。
这不,蔡全真眼下该落脚了。
秦泽正好给他找点正经事做。
了解了情况后,秦泽便跟阎解成道了别,兜转着要往红星大院回。
阎解成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没胆再接着蹲坑,跟着秦泽屁股后头回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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