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谣 第二十二章 常战

等钦嫂的情绪缓和片刻之后，男子忍不住问道:钦嫂，这些年我们也曾派了好几拨人前来打探，结果不是被朝廷抓起来就是一无所获。所以我想问问您是否知晓我义母和义弟的下落?”

钦嫂看了一眼男子说道:“小战，你要有心理准备。

男子顿时心中一惊，料想到义母和义弟不会过得太好，甚至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但是等到这个消息真要被确认时，男子心中还是难以平复。

“你说吧，嫂子。

“那日长安城破，街上人心惶惶到处是军队，有守卫军残部败逃之际不忘烧杀抢掠，弄得民不聊生。还有一些反叛军攻入城后大肆杀戮以报攻城时受的苦，一些妇人被他们当街强暴最后不堪羞辱上吊自杀，还有一些反抗的人被现场屠戮。当天的长安城就是人间地狱，地狱都没有那般惨烈。整座长安城中惨叫声和哭喊声不绝于耳，我和老夫人躲在地窖里整整两天才出来。

等我出来时长安城中的秩序已经好了很多，听说是有人用雷霆手段处理了一大批违法乱纪的士兵和将领，这才得以恢复长安城的秩序。我就偷偷去将军府上看看夫人如何了，结果一进巷子那条街上达官显贵除了投诚的官员，其他人的府邸皆是满目苍夷家里哭声一片。结果将军府却秋毫未犯，询问老仆得知是有一员大将骑大马指派手下保护将军府，严令一切人员不得无故靠近。

但是等到我赶到的时候将军府也是哭声一片，府中上下挂满素缟。原来是在常将军出征时夫人就已经身染恶疾，为了让将军安心出征，夫人独自隐瞒了这个消息。等到将军出征后，夫人便卧床不起了，小少爷也是那些老奴们采买一些牛乳羊乳喂养，夫人病情好不容易有些起色之后，常将军身死徐州城外的消息就传到了长安，夫人起先不信强行支撑着。等到敌军兵临长安城下之时，夫人终于撑不住了。那会就已经吃不下去饭了，整个人变的消瘦无比，但是因为放不下小少爷还是吊着一口气。

等到了城破那天，夫人再也撑不住追随将军去了，我去的时候已经晚了，没能见到夫人最后一面。

“义母!孩儿不孝啊，未能见您最后一面，该死啊!叫常战的男子跪倒在地上，冲着将军府一边磕头一边哭泣道。

钦嫂使出很多力气扶起了男子，安慰道:小战不要太过伤心，生死有命，或许是夫人不愿意将军一个人在下面，去陪他呢。估计夫人活着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只有你好好活下去，重新振兴常家军这才是将军和夫人想看到的。

“那胜儿呢，那会他应该才刚满一周岁吧!常战记起来在钦嫂的讲述里没有出现那个还在襁褓里，逗一下还冲自己笑的孩子。

“小公子下落不明!”

“什么叫下落不明呢?常战有些不解的问道

“就在夫人身死的那个晚上，城中也是最混乱的时候，府上被那些敌军保护了起来，按说没有人能随意进出。可就在这种情况之下，小少爷还是失踪了，看守小少爷的老奴也因此自杀了。有人说那晚他看到将军全身披甲骑着一头枣红色的大马，马背上还坐着夫人抱着小少爷，轻轻策马就朝天际飞奔而去了。也有人说他看到一阵黑影飞进房间，等到自己追过去的时候房间里就只剩下昏睡的老奴和空空的睡篮。总之，小少爷自那日起便失踪了，生死不知。钦嫂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常战握紧拳头，狠狠地在地上砸了一拳，说道:“都怪我回来的太晚了，不然也不至于如此。我一定要找到胜儿，如果他还活着便让他继承义父的衣钵，带领我们重整常家军，光复大周，如果胜儿不幸已经遇难，那我就是寻遍天涯海角还要找出凶手替他报仇。”

“对了，我那是去了之后，家里老奴说夫人留下来一个箱子让交给我们常家军中人，他们等不到其他常家军了，就偷偷将箱子交给了我。我带回来之后，一直未曾打开过。刚好今日你来了，一并带回去吧，看看里面有没有你能用得到的东西。钦嫂说着就带常战向后院走去，到了后院，钦嫂拿起锄头在一棵树下挖了一阵，常战替过钦嫂走挖了好一阵，才将一个箱子从地下取了上来。木制的箱子被钦嫂用油纸包裹着，虽然有些泛潮但依旧完好无损。本来常战是要当着钦娘的面打开箱子，却被钦娘阻止了。

“这是夫人留给常家军的东西，本来打算等我家那口子回来交给他的，现在给你也一样。希望箱子里的东西能够帮助到你，帮助到常家军。

“既然如此，那这些东西给你留下，给大娘找个大夫好好瞧瞧，在给家里置办一些东西。剩下的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长安城的探子不少，估计以后再来看望你和大娘到了什么时候。常战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子和几张银票放到钦嫂手里。

“这些东西我不能要，你在外面奔波用到钱财的时候多，我在家里帮人浆洗缝补衣裳足够花销了，你快装起来。不用经常来看我们，自己多加注意安全。”钦嫂把那些东西又塞了回去。

“嫂子，您拿着，如今我们已经在南方站稳脚跟，赚钱也要容易得多。你拿着这些银子，就当是做弟弟孝敬你和大娘的，不然我心里不得安生常战坚持要给她

“不了，兄弟出门在外长嫂无所赐已经让我十分难受了，如今要是在拿你这些钱财，让我如何能安心呢。钦嫂说道，

“大嫂，当年你跟宋大哥将我完全当自己家弟弟对待，现在宋大哥不在了，赡养大娘和嫂子就是我常战的责任，如果大嫂执意不收，那我便站在此地不走。常战说道。

钦嫂实在是担心这个兄弟说到做到，而他多在这里呆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钦嫂无奈只好将那些碎银子收到手里，将那几张面额不小的银票推了回去。然后说道:“这些银子我收下，但是银票你拿回去，不然今天我什么都不收了。

常战见此只好拿回那几张银票，然后说道:“嫂子多多保证，我要离开了。

“保护好自己，活下来!钦嫂对着常战离去的背影说道，因为她知道常战这一去就如同当年出征一般生死难料，甚至如今他的处境可能比当年出征还要凶险万分。